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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刘易斯·芒福德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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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6 13:07: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刘易斯·芒福德传》(下)


《城市发展史》是他毕生城市观察研究心血之作,同时最能体现他成熟哲学思想的核心内容。芒福德这部史诗般城市孕育发展的戏剧是这样开笔的:史前时代熹微晨光中,“城市尚未出现时,大地上只有村舍、先祠、村庄聚落”。随后他从旧石器时代埋葬圣贤的茔冢、先祖祠堂、神灵家园以及祖先英灵祭拜地点中看出人类丰富多彩、活跃异常的文明生活最早的蛛丝马迹。得出结论说:“死者的城市就是活人城市最早的起源,甚至就是其核心。”,“这些安乐窝、避难所、保护地、坟茔墓地、举行礼制活动的中心场所,曾发挥了磁石百般吸引聚合作用,把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逐渐聚拢,形成永久性人类聚落。这过程犹如各路香客满怀虔诚崇敬之心从四面八方聚拢到中心地。而礼制活动、精神情感交流、家庭生活等元素则时时刻刻丰富、强化着人类生活内容,并适时留传给新石器文化时代的村落——最早的、  名副其实的定居式社会生活单元。新石器时代村落中,女人由于担当作物种植、供给食品等职能成为聚落生活的主导力量;而且当时主要技术也都带性形态。“男性筋骨强壮,则掌管着他们特有的技术手段,投枪、锤、斧等。女人则不同,女人柔软的内脏器官是她生命的核心,甚至她的双臂双腿,其运动功能也不如搂抱和挟持功能更有意义,无论是拥抱一个爱侣还是怀抱一个婴儿。而且女人特有的性活动是从身体各种窍口和液囊开始:如从口唇、阴户、阴道、乳房、子宫等处开始激活。”新文化能够诞生,首先因为人类成功驯化了动植物,创造了畜牧业和籽实作物栽培。芒福德还认为,“新石器文化最重要的革新乃是发明了各种容器,特别是储存粮食和水的容器(他也因此修正了文化人类学理论中相当大一块内容)。这些容器包括石器和陶器的瓶、罐、甕、桶、缽、箱、水池、谷囤、谷仓、住房,乃至集团型大容器,诸如灌勾渠和村庄”。掌握了储存物品的能力,接着是生命因之得以延续,经年累月,村落作为承载人类生活的大容器,逐步获得稳定和安全可靠的特性。在芒福德看来,这简直是一段田园牧歌般的安宁时代。男耕女织,来往种作,朝夕相处,和谐亲睦。终年农牧业劳作随定期游乐、说笑、宗教礼仪、性爱活动等分节明显,可圈可点。社会平等是比较普遍的景象。所以,芒福德津津乐道的城市始终带有这种村庄生活价值特点:规模适度、结构均衡,有紧凑的城市文化中心、有生动亲睦的邻里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城中村才是他最理想的社区模式。这种思想主张在《城市发展史》中阐述得最为透彻。很有象征意义的是,此书开笔于马萨诸塞州的坎布里奇市,“这地方本身就富有村落许多亲切可爱的特色”,1956 年他和索菲亚搬迁到这里后写信对朋友说,“同时又略带大都市意趣。”芒福德同意大多数考古学者的看法,城市真正出现的时间应当在五千年前犁耕文化诞生的时代,当时有了大规模灌溉工程。都市生活方式的许多元素原本分散存在于东亚地区和北非广大地面上。农业革命期间,这些要素开始聚拢、熔铸到一起,这过程芒福德称之为urbanim plosion(都市生活诸要素逐步聚拢、融合的漫长过程),最后由圆环形巨石阵之类的墙垣将其稳固下来。与此同时,文化中男性贡献部分开始抬头,表现为一种征服欲,很想控制自然同时“对人类其他群体实施掠夺权威”。这种情况下,以繁殖生育、滋养生命、播种收获为特征和力量表现的新石器村庄文化,便逐步让位给了男性武士和僧侣统治的城镇社会。因为这些人主导了城市一系列革新,其中主要包括弓箭、制陶旋床、精准天文观测、历法、文字。从女性为主的乡村社会发展、过渡到男性为主的城市社会,芒福德就是沿循这条主路一点点追寻出战争、现代国家制度的起源,甚至包括最早劳动大军组成的社会机器的起源。他也是从这里找到了所谓“文明创伤”的源头。这些是他最独特的,或如某些批评家所说,很难找到根据的论点。芒福德咨询过许多考古学者,他们都认为城市与文明的起源要归功于耕犁、开阔田野上大规模谷物栽植等技术手段的发明使用,认为这些进步是根本原因。芒福德承认这类进步的重要性,但还看出其背后隐藏的巨大驱动力量,即一种新型社会组织此时已开始给社会生活各个方面带来巨大变化,这就是王权制度。城市出现在时间上恰好吻合旧石器时代酋长地位上升为神化的国王。芒福德依据亨利·佛兰克福特( HenriFrankfort)等人的文化人类学研究成果(虽然还存在争议)推论出,国王角色作为催化剂加快了最早的城市形成过程( urbanimplosion)。国王不遗余力谋求最高权力,他须争得新生僧侣阶层的支持拥护,因为唯有这个阶层能用宗教敬神活动赋予他天大的权威。同时通过朝臣、武人、宫廷官僚机构组成的统治机器,进一步扩张帝业、增强皇天后土。王权神授的统治权威还要靠体量巨大的纪念体建筑物来体现和夸大,一系列金字塔、大宝塔、宫殿、寺院、庙宇就是这样建成的,不仅体量庞大,还装点各种面目狰狞的禽兽形象,神狮、公牛、双头鹰。这类装饰核心目的就为了给臣民心中灌输敬畏心理。国王权威有时候也表现为光明的一面,所谓公平正义,设法通过普行法律建立社会秩序。但古代城市的臣民几乎一律都是城市戏的看客,而非积极参与者。在城市生活的大戏中充当观众和后备兵员。其中数以千计的人会被招募去担当劳动大军,替国王建造他的豪华宫室。有关城市起源的可靠证据稀疏而单薄,芒福德却予以惊人新解。他能推导出群及其监理人员就是人类复杂组织机器的原型,在中央协段运行极其精准。而这些遗址隐藏的机械效应长期为考古工作者所不察,因为它全部以人类材料构成,早巳灰飞烟灭。这块内容就是芒福德下一部大作的核心论题:《破除机械论神话:技术与文明》,而在目前《城市发展史》中的主要关注仍集注于这种新出现的机械军事作风和秩序对人类生命的影响。他认为过度强调纪律和秩序:文明进化会极端危险。从早期城镇遗迹可看出,城市而非市场或者制造业中心,劳动分工日益精密,专业化程度和规范运作水平提高,这些都严重摧残人类,造成心理和生理后果。弗洛伊压力系文明伴生物,而依芒福德看,压力不仅表现在性活动受限,还延及人类大部分行为能力和情感表达。其实这也是卡尔·马克思所说之历史文明异化,芒福德认为(虽未透彻阅读马克思著作)当和谐亲睦的乡村社会被以强权为核心的都市社会吸收兼并时,这种异化就已开始。

可见,是宗教和世俗权力逐步扩张而非贸易扩大,构成了城市形成与发展的原动力。芒福德通过研究一旦看破这一奥秘,战争起源问题就迎刃而解。实在可以说,战争与城市是同卵双胞胎,现代战争就扎根于这一古老渊源。从此,芒福德此书以他超凡综合才智继续深入,终于体焦虑、人殉供奉、组织化战争以及城市形成和发展……这些要素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他头脑中构想出的这综合图景却长时间找不到过硬的证据支持。因为战争和城市出现时还未形成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但是缺少证据历来挡不住他探索和发表论点。所以这一结论或许会在城市学界永远争论下去;虽然他这论点非常卓越,且用流畅散文与僧侣般自信心公布于众。简而言之,这就是他的立论。古老新石器文化村落社会普及开来并形成互相关联的社会组织形态,便愈发担忧诸多困难危险。为安抚神灵消除精神紧张,原始人类开始供奉人殉牺牲。起初使用俘虏或其他族群成员。王权制建立后此类做法趋于组织化,采用有组织行动控制、消灭其他部族。又因害怕报复,担忧心理更为严重。于是逐渐酿成真正意义上的战争行为。每座古城都离不开战争,不战胜他人便被人战胜,不打人便挨打。最早的城邦国家中民众对统治者的仇恨被疏导到所谓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结果,压迫者与被压迫者非但不互相打斗,还会联手制服外敌,且往往针对某敌对城市。这样,战争就成为文明进程中消解压迫的安全阀。所以根 据芒福德大胆推论和解释,战争根源同样藏在这“mythic constellation(神奇组合)”中。这种“神奇组合”曾诞生出城市与最初的军事国家机器。总之,战争根源不是生物学本质的争强好斗,也不是单纯为争城夺地,掠夺财富、战利品和俘虏。此外,这一立论方式对芒福德还有特殊意义。因为,若战争与人类固有的好斗本性无关,若战争根源深藏于人类自身的组织形态——最早的强权国家之中……那么他面对的这个时代就有希望了。虽然芒福德演讲几乎每次都说人类有灭顶之灾大难临头,但他每根芦苇都紧抓不放。书中还透出他深信人类会从历史中获得道德教益。还以民间智者口吻警告,古人许多破坏性胡思乱想毁坏过多少城镇,如今这种恶念会再次喷发,并彻底毁坏城市首先造就且延续如此悠久的人类文明。他还说,若人类及时行动就能以乡村和广大区域促进健康生活方式,抵制大都市和权力复合体。并在《城市发展史》中绘出路线图逐步恢复文明正常秩序,以巨匠般手笔捡起城市历史进程中的散碎依存,拼合成区域性城市网络的构想。从书中对古希腊城邦国家的叙写,特别能看出他这心态。与中世纪城市并立的古希腊城邦,都是芒福德最钟爱的都市生活方式。爱琴海地区在公元前 8至前6世纪间,“社会权力从城防要塞转移到民间民主村落社会”。古希腊人的乡村习俗受不了中央集权王权制。他们不神化自家领袖,因而领导必须依靠民众拥护,必须遵守大众规章。连这种文化塑成的神灵样子也颇可笑,也不免人间打情骂俏争风吃醋各种毛病。

最能代表这种文明的城市莫过雅典。就建筑而言,雅典不算上乘。但如每座大器容纳的生活比这容器本身更有意义。掌管希腊雅典文明的主人公是一群很有才干的非专业人员,他们鄙视专家和胆小如鼠的人最赞扬多面手(芒福德同样如此)。所有人当然更领会亚里士多德名言之妙:绅士得会吹长笛,但无须吹得太好。芒福德认为,希腊文明的精华集中体现在城邦和广场,即民众集会兼贸易的场所。这两处都提炼爱琴海乡 村文化优点作为自身城市文化的基本出发,希腊史学家赫西奥德在其《工作与时日》中详尽描述过的。芒福德最推崇这位古希腊学者,还用他这书名作自己一本回忆录的题目。爱琴海西部山区村落在赫西俄德的时代曾实行过芒福德的初级形式。即使丰年他们也没有足够余粮。接着芒福德描述这些古希腊人宛若讲述自己体验一般,说“他们却有充足时光、足够余暇从事交流对话、谈情说爱、思考知识、审美享受”。

《城市发展史》这部书仿佛是献给《工作与时日》那时代的赞歌。芒福德将其优点美德与当今大都市各种弊端陈列在一起,形成鲜明对照。对雅典的衰落芒福德有详尽介绍,因内容繁复无法在这里细说。但若择要介绍或许可以说,芒福德认为从雅典发展成大都市不再像个乡村集镇之时,就开始一步步走向衰落了:成为非常拥挤而富裕的城市中心,商贸范围越来越广,演变为到处建立殖民地的大帝国。每场城市戏剧都有其最后一幕。雅典因不愿给藩邦城市自由权利而爆发战争。这场战争“把城邦社会拽回到更富侵略性的古代城市社会,当时由国王实行寡头统治”。接替培里克利斯时代城邦出现的希腊化城市非常繁荣,在建筑风格上也更和谐完整。但芒福德坚决认为,这种城市在文化创新能力上大为逊色。但是,注重几何学精准及整齐完备特点的米利都城市规划风格,在罗马这样的大都市发挥到了极致。它还融合亚州和北非都城建造和规划手法,形成了芒福德所说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低劣、最堕落的城市文明。恐怕可以说,翻遍全部城市文献也找不到更厉害的批判文字,像《城市发展史》那样毫不留情鞭挞着古罗马城市文化。

但是芒福德不得不承认,古罗马民族是至纯至正的城市建造者。他们的城市大多庄严雄伟、气度恢宏,堪称奇迹。到奥古斯丁的时代,罗马人已建起了数百座新城镇,布局简洁、符合人类需求。这类城镇芒福德刚刚参观过的就有帕维亚、维罗纳、都灵、佛罗伦萨。它们都有设计华美、尺度适中的广场、集市、凉廊、草坪。罗马城除设计此类设施,还大量增建炫耀皇权威望的建筑,让整座城市喧闹、拥挤、肮脏、建设过度而又彻底地道德沦丧。整座城市一切皆为炫耀和赚钱。从皇都罗马芒福德思绪直接跃到中世纪城镇,而且从此开始他这书重新拾《城市文化》思路回溯城市发展历程,巴洛克城市、焦炭城、现代化大都会一一贯串其后。而其主旨、其组织结构,乃至行文素材皆多采自前著《城市文化》。直至最后一章,芒福德才显露这两本立基之作相隔四分之一个世纪里发生了多大变化。他在此对文明未来发布了最为令人生畏的预言,沉重言辞振聋发聩,仿佛振响着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的回声。《城市文化》中他曾提议普遍推行城市设计,而《城市发展史》中则强调把控制和纪律作为“生存的价值理念”,这恰好是他战后一本论文集的题名。芒福德该书沉潜探查了T.S.艾略特所说无意识世界的“黑暗胚胎( dark embryo)”,想弄清楚这一干扰因素是什么,在哪里。因为他深忧此因素会把城市和整个文明带入绝境。他认为,只有深刻理解这种侵略强迫症,我们才能掌控它、制服它。“这种觉悟,就像精神病人要从其婴儿期心理创伤开始回忆、分析,才能逐步建立。唯有这样才能搬开长期阻碍他正常生长发育的种种障碍。”这也就是他撰写《城市发展史》一书的指导思想。该书陈述方式就说明,按照弗洛伊德理论,该把查验、确诊放在首位,因为这是通向健康和均衡的第一步。p467

撰写这些传记性质书籍,给他婚姻再次带来重负。他和索菲亚不得不又一次重新构建以往,也就是重新回味两人关系中那些非常严峻的事件与岁月。并且难免再次感到都在加害对方,因而曾多次叫停这种没完没了的回忆、分析。如今安度余年,感情已非常融洽时,挖出过去伤心事,岂不自讨苦吃?索菲亚回忆说,可是,往往一些偶然事件,一场电影,或随意提及某个熟悉的人或事,“就会把我们再次拖进这种回顾分析。而且搜索枯肠,坦陈内心……我相信任何心理医生也没我们掘得这么坚决深刻。”及至芒福德终于写下最后一字,结束传记中有关他与凯瑟琳这段叙述——虽不若先前他对这段故事半杜撰叙写那么出神人化——他俩都感到极大解脱。索菲亚欣喜地写道:“可完了,我们走出来了场了!”最终,两人都承认,他们获得了美满婚姻。这婚姻从紧张激烈中获得高倍补偿,弥补了宁静安适生活所缺憾的东西。更令人欣喜的是,这种重新再造过程把他与索菲亚更密切拉近。进入老年,他俩形同一人。P543

可是别人尊他为艺术家,他却很自豪。1986 年得知多年城市研究和都市设计写作巨大贡献荣膺国家艺术奖章,他默默强忍热泪。而这都是些小快乐,都不足以弥补他不能再写,面对冉冉老境无法更哲意超然之无奈。有时候面对镜子观望自己,不禁记起阿尔弗雷德·诺斯,怀特海临终前对他说过的话,“芒福德先生,人常说越老越聪明,千万别信他们。老了,就是一块块散了,掉了。”这种松散掉落,他已早体会到了。而且模仿爱默生榜样,潇洒优雅迎之候之!但有时候又气恼自己不中用,再不能给世界做任何有益的事了。致信朋友说,“要打道回府,轻而易举!只要整个世界都那么让人放心!”

他从不隶属于任何宗教组织,但越到晚年,每天先于索菲亚就寝走向卧室,索菲亚会偶尔听见他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祷告。他不信上帝,无论精神的或真实的上帝。他坚不可摧信仰中的“上帝”,就是大自然本身蕴含的伟大目的;以及,“无论人类知识、友爱、善良缔造了多么伟大成就……都不可能终结,都能继续提高到更宏远未来”。刘易斯·芒福德老人念诵祷告词,是提醒自己坚守这一信念,“坚信生命世界至高无上的合理性”。

他曾努力沿循深刻道德目标度过一生;也懂得,大师往往不留书卷,而以身垂范。他更明白,毕生努力改造自身改造世界,均远未成正果。但是,人总有个终了差事,打道回府的时刻。这时如同基督教祷告词所言:“汝可了断。”“如若竭尽全力则尽善矣。”这些话是格迪斯临终前不久他写给孩子的。

“汝可了断,即其最后的话。”打道回府,归期临近,归宿反倒不再可怕。他也不担心害怕前路茫茫隐伏着什么。唯放心不下的,是索菲亚又将如何?相信死后有来生吗?垂暮之年,有人这么问他。“我不盼望人有来世,也不想说这全不可能。我不想把什么事情都看得那么绝对。” p553


                              吴砺

                                                                                     2016125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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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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