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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暴君垮台以后:赫德逊自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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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28 13: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暴君垮台以后:赫德逊自传


         

    翻阅《暴君垮台以后:赫德逊自传》[英威廉·亨利·赫德逊著  曹卓彧    

我看过赫德逊的散文选,那是我看过的世界上对鸟的鸣叫声描写的最美的最富有诗意的文集,只有雪莱的《致云雀》、济慈的《夜莺颂》中才曾出现过同样优美的语言,这是人类对鸟类歌声描述的罕见的顶峰之一,同时我对他描述的阿根廷南美的草原景色亦印象极深。他的语言独特,有强烈不食人间烟火、如清泉在山涧流淌般的清纯。

这周我看了这本318页的中文译本,仍为作者独特的文风所震惊。这本书回忆作者的童年少年时光,作者把我们带入了他的童年,或者说把我们常回了自己的童年,往往短短几句就把一个孩子眼中的大人写得活脱脱地站在我们面前,把一个孩子做一件事前后心情写得让人身临其境,我们如同魔幻般地变成了书中孩子。

什么样的天才的文字魔力才使我们忘记了我们自身,在读这本书片刻回到了童年?  我们忍不住要一口气读完。我们同作者一道进入了野花盛开的南美大草原,也看到了作者的散发着特异幽香的语言宝石像那大草原上的野花一样散落在书中各个角落。  

然而书中最后两章短短不到三十页文字却让读者一下子跌进了无边黑暗的深渊,如同让一个在春天阳光明媚的野花盛开的草原奔跑的少年突然掉进草丛掩盖黑暗的无底不可能爬上来的洞穴之中: 作者一场重病,所有医生认为即将死亡的不可能救治的重病使一个少年长期陷入对死亡的畏惧中;  母亲的离世,这对一个少年永远不可能承受的生命之痛。或许正是这样的悲痛才使作者如痴如魔地感受到生命的美,大自然万物的美,他对生命的美大自然万物的美歌颂才会这样真切,才使我们这样感动。  





“但是即便如此,生活在它们当中,感受到、闻到它们粗糙而湿润的树皮上长着青苔,透过枝桠交错织成的网仰望蓝天,这对我来说是一段美妙的经验。 P46

在冬天的任何一个阳光照耀而又无风的好日子,都会有几只燕子重新出现,没有人能猜得出它们从哪儿来,它们像家燕那样在房屋周围盘旋,度过一段明媚的时光,重访它们在屋檐下育种的旧巢,欢快地唱着它们的小曲,歌声宛若溪水流经布满卵石的溪流。太阳落山的时候,它们就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了,直到又是一个完美的春天般的日子。

七月,在这样的日子里,在任何一个温和有雾的早晨,我都会站在壕沟内侧的堤岸上,聆听来自辽阔草原的声音,它们是春天的声音—距翅麦鸡时常在社交和“跳舞”时发出的击鼓般有节奏感的叫声,还有田云雀的歌声,它们在高空翱翔,然后慢慢向地面滑翔,吐出一长串含糊不清的曲调。

八月,桃花开放。巨大的老树们在青草铺成的地毯上耸立着,相隔得很远,就连延伸得最远的树枝,其尖端也无法相接,它们就像大朵大朵由精巧的玫瑰粉色花朵堆积而成的云团。此刻,这场景的美好,宇宙中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与之相媲美。在这个季节里,我是这些桃树的仰慕者。  P53

即便到了现在,每当我回想起那些开满鲜花的老桃树,我也说不准,我此生还有没有看见过比它们更完美的景象。那些老桃树的树干犹如人体一般粗壮,大团大团、或者说大堆大堆无数的玫瑰色花朵映衬在蔚蓝的天空下。 P54

红雀的小曲儿中有些许的停顿和轻微的喳喳声,一大群鸟儿在一起唱的时候,在五六十码之外,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树林里刮的大风,可是靠近一些,那些声音就又分解成了几千种各有千秋的嗓音纠缠在一起的状态,像是一大群欧椋鸟栖息时的呜叫声,但是较之更富有音乐性。这就好像是几百个小精灵似的吟游歌手,全都在演奏着不同的管弦乐器,而每个人又都专注着自己的演奏,不顾及其他人。草地燕雀并不会发出吱吱声或是喳喳声,它的歌声中也没有停顿或是突然的变化。它的歌儿是一串串拖长了的音符,开头稍微有些沙哑,但越到结尾就越清亮,因此数千只鸟儿一同歌唱,就好像是完美的齐唱,听起来的效果就像是看见了流动的水,或是许许多多的雨点像银灰色细线一般地落下。这是一种极其美好的效果,而且据我所知,在那些有着大群唱歌习性的鸟类之中,这是独一无二的。P56

这种鸟有一种铃声般清脆的嗓音,但是令我爱它胜过所有其他鸟儿的,却是它那在绿叶中闪闪发亮的殷红色。然而,那些同时到来的蜂鸟也非常美妙,尤其是当它飞到你面前的时候,它悬在那儿一动不动,扇动着雾般的翅膀,好一会儿呢。  它的羽毛看上去闪烁着光亮,就像细小的绿宝石鳞片一样。p58


         我们看见周围是一片平坦的土地,天际线是迷雾般的一道完满的蓝色光圈,在那儿,水晶般蓝色的苍穹就倚在水平的绿色世界上休憩。P62

布莱克先生在身材上是个大块头,身高六英尺三英寸,魁梧健壮。  他有一张红润的、圆圆的面孔,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一对小胡须,还有一双灰蓝色的浅眼睛。他总是身着黑衣,他的衣服是自家缝制的,对他而言总是显得过大,宽松拖沓的裤子塞在长筒靴里。在我们眼中,布莱克先生不过是一个身形巨大、态度严肃而又有些沉默寡言的人,他对小孩子们不理不睬。他手脚笨拙,操着一口蹩脚的西班牙语。  他在乡亲邻居们中的口碑很好,被视作极为体面、可敬的人士,但他却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  他属于一种不幸的人:——那种人在英国人之中并非罕见,他们似乎是站在一堵高墙的后面,不论他们想或不想,都没有力量去接近他们的同胞,和他们打成一片。P203

骑着马儿漫游草原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片盛放的深红色马鞭草,那覆盖了好几码地的绵延植被,把那里变成了一片湿润而碧绿的草地,缀满了闪亮亮的花朵,在这个时候,我就会纵身从马驹上跃下,欢呼着躺在草皮上,置身于花草问,在它们绚丽的色彩之中大饱眼福。P220

要知道,我所谈论的是这样一个心灵,它从未受到过教师和学校的训练,从来被压成某种模式或是框框,他是森林里的野生植物,而不是苗圃里玻璃罩下、在预备好的土壤里栽培的作物,像他那样的人,一万人之中只有一个。

他可以怀着轻松愉快的心情,就把这件事情拋到脑后,是因为他身体完全健康。在健康的状况下,死亡并不会存在于我们心中,我们的心也会拒绝去想它,如此一来,死亡就显得非常遥远了,因此我们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不朽的了,因为没有这种思想的困扰,我们的心就是明澈、活跃、自由自在的。我时常会对自己发问:我在不断地追求信仰,但倘若我并没有被判处早夭的话,那么对另外一个世界的信仰于我而言又有什么重要呢?因为我心灵的全部渴望就是生命,没有别的,就是只有活着,永远地活下去!p303


这个启示,若在另外的情况下,本可以令我感到无比高兴,但此时却只能增添我的痛苦,因为看样子我只能有一段短暂的生命。大自然可以叫我陶醉,叫我着迷,它向我灵魂传递的无言的信息对于我比蜂巢里的蜂蜜还要甜美,可是它却不能把死亡的毒刺拔掉,战胜死亡,因此我也许只好到别处去寻求安慰了吧。  

即便如此,在我最糟糕的日子里,在我最黑暗的岁月中,在我孜孜以求、想方设法进行自我救赎,心里恐惧万分、颤栗不已,而身后时时有死亡幽灵紧迫不舍的时候,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往日对大自然的热爱及其快乐从心里撵出去。日出和日落,黑云暴雨过后透明湛蓝的天,很久未听见的熟悉的鸟叫,又从新近归来的候鸟那里传来,初次看见春天开放的花朵,这些都会使得旧日激情重新涌现,好似一束阳光骤然照亮了黑暗的地方——种暂时的极度的欢欣,可是接踵而来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苦。  

后来,有时候这两种相反的感情混合在一起,会同时出现在我的心上,一次就长达若干小时。  

这种心情出现得最多的时候是在秋天,候鸟迁徙的那段时期,从早到晚都可以看见它们一群接着一群连续不断地飞过去,直到所有夏日来客通通走光,随后到了五月份又从遥远的南方飞来许多候鸟,它们是从冬天的极地那里出发的。每年出现的这番景象总令人非常感动,可是它现在产生的这种混合的感情到了,静悄悄的月夜就变得极其强烈,我坐在或躺在床上,眼睛凝望着外面那种景象,看见大地和天空已经改变了那神秘的面貌。  

我躺在那里一连几个小时,倾听着山地的或孤独的鸻鸟发出三个音节的叫声,这些鸟经过的时候,每一只都是孤零零的飞在阴沉天空上极高的地方,鼓动翅膀,朝着北方飞去。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心里翻腾着奇特的思想和情绪,在这片月光照耀下的土地上,那片土地很奇特,因为大自然中那种超自然的感觉从来没有比这事更加强烈,我听见鸟的叫声,那是无知幼小时就已认识和喜爱的那种孤独的鸻鸟啊,鸟类中最优美的一种,它在我骑马经过的路上会突然跳起来,发出拖长的、疯狂的、气泡一般的惊叫声,同时像燕子一般迅速地马上飞跑着。  

它看上去和听起来都很美妙动人,它身上具有多么强大的生命力和生活乐趣啊,它脑筋里有着多么奇妙的遗传下来的知识啊,它那脆弱的身躯有多么无穷尽的活力能使他每年完成一万英里以上的往返旅程啊,永远生活在如此诱人景象的世界上,该有多么欢乐啊。  

假如有个了不起的大夫聪慧过人,确诊无误地告诉我说,所有的大夫都错了,我还可以再活个五十年、四十年或三十年,那么我就会向他顶礼膜拜,认为自己是地球上最幸福的人,因为还有如此多的秋冬和春夏可以尽情观赏呢。说完这些超自然的月夜,我也就结束了那个黑暗时期的故事,虽然黑暗状态尚未消失。P313

我听过人们说,他们觉得世界和生活并不那么称心或有趣,因而无法爱上它,或者说他们会以淡定的态度来看待生命的终结。这时候,我往往倾向于这样去想:他们从未曾好好地活过,也从未清楚地看过他们认为如此卑鄙的世界或世上的任何事物——片草叶也没有。  

只有我知道,我的情况是个例外,这个可见的世界对于我而言,比对其他大多数人来说更美、更有趣。我在跟大自然交流中所体验到的快乐并没有消逝,没有只留下了消逝的快乐回忆来强化目前的痛苦。  这种幸福感是永远不会失去的,而且由于我曾谈到的那种作用,它对我心灵的影响是会累积起来的,它又是我的了。因此,在我最糟糕的时期,当我被迫长期住在伦敦,关在屋里,与大自然相隔绝,而且贫病交加,也没有朋友的时候,我还是可以始终这样觉得——活着比不活要好得多得多了呀!”p318


                                     吴砺

                                                                                                                                                                                                2015.12.26     




吴砺  

选自待出版的散文集《致远方朋友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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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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