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巨变 丽日,春风,桃花红,菜花黄,麦苗儿绿,莺飞草长。 山青青,水蓝蓝,蝶飞蜂舞,绿树荫里是红瓦白墙,如玉带似的公路一直蜿蜒至山脚下,好美的一幅图画啊! 然而,这不是挂在壁上的画卷。这是我的故乡,是曾经养育过我的地方。遗憾的是,这美丽的乡村里,除了村后山上我父母的长眠之地外,已无我的亲人和可以落脚的地方。 离开家乡已三十多年,也只有每年一次的清明,我才会到这儿来一趟,在那村后叫做大横山的小山上,在父母的坟前,插一束花,磕个头,以此抚慰一下父母的灵魂,顺带着安慰一下自己的心灵吧!因此,这貌不惊人的大横山也算得是我心灵的寄存地。 一年一度的做清明,也是来去匆匆,耽搁不超过一个小时。就是这样的匆匆一瞥,我亲眼亲身感觉到,我的故乡一年年飞速的,从贫困到富裕,从落后到先进,从愚昧到文明的巨大变化。 令我感叹的是,青山依旧在,村庄名已改,被改成了“横山山庄”。令我感动的是,这地方要修建“潘赞化,潘玉良”纪念馆了。还听说,大横山顶上还要修抗日烈士纪念塔。看来,山不在高,有名则红了。 我的青少年时期是跟大横山分不开的,自从九岁那年,随母亲下放回乡后,我的每天时光都是随着大横山的日落日出而度过。可以说,我的赤脚印,踏遍了村里的田垅,踏遍了大横山上的茅草石头。同样,我青少年时期的汗水也洒遍了这方土地。 那时代的贫困,劳累,饥饿和失学的痛苦,总是如影相随出现在我的梦里。这让我儿时的记忆里,实在是美好不多。唯有那村后的大横山和村前的龙塘,让我还有那么一丝怀念。竟是这不知情为何物的山与水,让我感觉故乡里还有不能忘怀的亲切。这也是我每年做清明时,能够用心环顾一遍这方土地的因由。 记忆里的故乡,全村一两百人紧密的聚居在祖上遗传下来的老屋子里。两百多年的老屋,低矮破烂,人多,房少,家家都显得拥挤,所以矛盾不断。哪家丢了一只鸡蛋,会吵得满村知晓。哪个小孩摔破了一只碗,那等于犯了大法了,除了挨父母的一顿狠打外,恐怕还要饿顿饭的。贫困如虱子跳骚般,遍布每个家庭,每个人身上。有些条件好点搬出另建房子的,那也不过是半边瓦屋半边草房。仅这,就足以让同族人羡慕得慌。 刚从城市来到我父辈的故乡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些围着我家来看热闹的小孩子们,那时的天气还有点冷,只见他们身上衣服很破很薄,个个鼻孔下都挂着鼻涕,吸鼻涕的刺啦声此起彼伏。他们不是把鼻涕擤掉,用纸擦干净,而是直接用舌头舔到口里吞下。我当时看了好害怕,认为那太不讲卫生了。等我稍大懂事后,才知道,文明卫生是要建立在金钱物质基础上的。在极度饥饿缺少营养的情况下,那肮脏的鼻涕被回笼后,或许被转化成蛋白质不失为营养了。 我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度过了我的青少年时期,带着这样的印象,离开这极度平穷的故乡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再回头来看看。关于村里什么分田到户,出外打工这些事儿,我就都不知道了。 春雷一声遍地响,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我的故乡也被春风吹得花红柳绿了。国富民强后,人们也就想让祖先分享一些人间的富裕。如是,“清明”这个古老的祭扫节日也就随之兴盛起来。国家也重视了,还给“清明”制定了法定假日。做清明,也就成了我可以瞻仰故乡容颜的机会。 村后的大横山,自古就是村人天然的祖坟地。每年清明节前后,山上山下就热闹了起来,路边的香火店生意兴隆,饭店还须预定。 大横山上的树和草也像与人比赛一样,一年比一年的葱笼了,往日的慌山秃岭,地疲草光的形象,已不复存在。低矮的老屋更是消失得彻底,一栋栋的楼房,掩映在绿树影里,家家门前总还有那么一两株桃花梨花。门前也是干干净净,印象里的邋遢形象已无踪影了。想要寻找一点记忆里的老屋子,更是了无痕迹。 老人孩子的穿戴与城市里的人们已毫无差别。村前的空场或公路上,也时常停着豪华轿车。公路边,小饭馆里的陈设也与城里的饭馆一样。在这里还能吃得到土鸡土猪肉,无需述说,菜的味道肯定比城里的更香更美。 目睹曾经充满苦难的故乡如日中天般的变化,我从内心感到欣慰。尽管我已远离,我仍然希望我的故乡,越来越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