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与白的几何之诗：布雷特·韦斯顿沉思录

吴砺

                  黑与白的几何之诗：布雷特·韦斯顿沉思录

                                                ——观看【抽象派摄影大师布雷特·韦斯顿摄影作品赏析】

          一

他们说——

布雷特·韦斯顿

是美国博物馆里

最受收藏的十位摄影师之一。

他是爱德华·韦斯顿的儿子，

却与父亲不同——

他的目光更锐利，

更平面，

走向抽象，

走向美国的

新客观主义。

在浅浅的海滩上，

浪花泡沫自己排列，

三个半圆相连，

对抗着山的黑色三角，

对抗着深色的沙岸，

对抗着水的弧形隆起。

天空压下——

一个倒置的梯形，

安静，几何，

稀罕的海，稀罕的宁静。

阳光从右上角斜落，

雕出一个小小的海湾。

三角岩石，一侧被照亮，

沙滩上的小石子也闪烁。

整片沙滩白得像一块木板，

却被几道阴影

切成三角。

黑与白相互应答，

一个极简的国度，

安静而完整。

锋利的黑岩，

低垂的冰川，

在海面上反射出对称，

仿佛一柄矛头，

包裹在白色的绒布里。

浮冰漂在水面，

倒影交织，

缝出奇异的黑白纹样，

冷冽，却精致。

芭蕉叶的影子

在水波里弯折，

忽然化作

少数民族的织锦，

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浸水的木桩与树干

交错叠放，

像一首无声的交响。

纤细的树枝，

短刺般排布。

有些枝干被阳光捕捉，

黑白的条纹

在空中

奏出韵律。

前景的斜坡，

黑三角在左，

雪三角在右，

在远处交叉。

更远的雪峰，

被一条水平的云

压住山顶。

它们一起

托着一块糖霜似的白山，

一个神秘的居所，

在阳光中安眠。

沙丘的脊线，

细细的平行沙纹，

前方的影子

蜿蜒如黑虫——

大自然的雕塑，

没有雕塑家。

一群沙丘，

挤在一起，

像海豚露出背脊，

柔和的弧线

彼此相连。

一群生灵

在静默中浮出水面。

自然画下这些线条，

世界给出黑与白。

摄影家只是看见——

在看见的瞬间，

解开其中

潜藏的诗意。

               二

人们说——

布雷特·韦斯顿凝视世界，

他看见的不是岩石、沙丘或树叶，

而是形状，

是被削锐的影子，

化作三角、半圆，

是海洋在沙滩边缘

低声呢喃的图案。

他的美冷峻，

却带着抒情。

潮汐化作节奏，

枝条成为乐谱，

一张照片开口歌唱，

不需言语。

他继承自爱德华·韦斯顿的

是清晰，

是严谨，

是大画幅镜头

庄重的精确。

然而他转身远离雕塑般的身体，

追寻平面的抽象，

追寻绘画的回声，

追寻几何的静默。

迈纳·怀特寻找精神，

寻找符号潜藏的深意。

布雷特·韦斯顿却剥离叙事，

直到只剩下线条——

与波洛克的线网对话，

与罗斯科的色域呼应。

工具不同，

却有同样的渴望：

纯粹的形式。

评论家说：

他是光与影的雕刻家，

是表面的刻刀。

约翰·沙柯夫斯基曾问：

“摄影能否创造出自己的语言？”

在此有了回答——

能，在黑与白之间；

能，在对称的破裂中；

能，在那张平面之上

展开的深度里。

历史记住他，

不仅是儿子，

更是革新者。

一个被收藏的名字，

一个被保存的视野——

新客观主义

移植到美洲，

现代主义

转向沙丘、冰雪、树叶，

一切都溶解成设计。

于是我们再看：

看那宁静的浪花圆环，

看那彼此映照的浮冰，

看那沙脊的黑色曲线。

我们在其中听见

形式的冥想，

几何的诗学，

自然的脉搏

在寂静中

化作艺术的声音。

附：

【抽象派摄影大师布雷特·韦斯顿摄影作品赏析-哔哩哔哩】 https://b23.tv/OsgeDXA

吴砺

2025.9.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