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字之下,古人仍在歌唱
——观 Tyrtarion 演唱贺拉斯《致战友》后
一
多么奇异—— 在这由网络编织的世纪, 贺拉斯, 竟再次开口歌唱。
不是在大理石的殿堂, 也不是在 那干燥而沉闷的大学课堂, 教授的嗓音 像羊皮纸一样 干裂、沉旧, 念几句诗行, 就被寂静吞没。
不—— 而是在这里, 在网络的某一角落, 一个人 用拉丁语歌唱, 嗓音粗砺, 古老, 没有修饰, 却活着。
我们并不懂 那些词句—— 不真正懂。 旋律也说不上动听, 它不甜美, 不符合今日耳朵的期待。
但就在这不均的节奏里, 那几近咏叹的调子中, 我们感受到—— 士兵的呼吸, 战友的回忆, 一个曾以石与火书写的世界。
这不是一首歌而已。 它是一扇门, 微微敞开, 让一缕罗马的风吹入, 吹来 古道上的尘土, 那些曾为荣誉而活、 而死的人们的足音。
这是怎样的时代? 一个让死者 再度说话的时代—— 像像素一般, 透过时间, 透过歌声, 透过一块发光的屏幕。
二
在这个由玻璃与代码构成的时代, 一个古罗马士兵 再次歌唱。
不是自大理石的台阶, 不是在那 讲义如尘的教室里—— 在那里,枯燥的词句 飘浮在沉默的课桌之上。
而是在 像素之间, 呼吸之间, 在某个陌生人嗓音的震动中—— 他歌唱。
他不是为了美, 也不是为了掌声。 那旋律粗砺、 调式古老、 毫不修饰—— 像一支刚从泥土中 被挖出的长矛。
我们不懂那些词句, 不真正懂。 但我们能感到 它们的轮廓, 仿佛被刻进了 记忆的骨骼中。
这不是表演。 这是—— 一种呼唤, 一次复苏, 不是形式的复原, 而是 “在场”的再现。
贺拉斯—— 我们曾在书中 研究他如干花般的诗句—— 如今, 他又以呼吸 说话。
不是被翻译, 是被歌唱; 不是被解读, 而是被活了出来。
而在那吟咏之中, 我们仿佛看见—— 尘土飞扬的古道, 铁制的凉鞋, 还有你身边的战友, 握紧刀柄, 心如磐石。
这不是怀旧。 这是—— 一次找回, 一种用声音 完成的考古。
而我们, 曾以为 过去已然沉默,
如今才明白—— 古人 并未沉睡。 他们只是 静静等候, 在文字之下, 等待 有人将他们的声音 再次唤起。
附:
吴砺
202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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