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母亲

潘爱娅 · 发表于 2012-10-31 19:20:38

                                                                                 梦中的母亲

   每每一入梦，出现的总是母亲,还有那旧日的家门和残破的院落。朦胧中，天气似乎老是在萧瑟的深秋，阴沉沉少有阳光。院里的一颗小桃树，依然是那样的干瘦，干瘦，枯枯的树叶稀疏的挂在枝上。母亲弯腰扫着院中树叶，她没有开口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过我一眼。朦胧中，似乎又见母亲在默默流泪，我心中很是难受，觉得母亲又在为我们这帮儿女们担心而落泪了，她认为我们仍然在受着苦。
   我欲上前夺过母亲的扫把并告诉她：请母亲再也不要为我们做儿女的担心了，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幸福。然而，还没等我话说出口，只听母亲“唉”的一声长叹，旋即不见了身影，我也随之被惊醒。醒后的我，满腹心酸满眼泪水，再也无法入睡。
   母亲离开我们已有二十多年。如果还活着的话，已八十多岁，也会享受到了这改革开放之后的大好成果，看到自己的孩子，在这太平盛世里幸福快乐的生活着，她也就不会那样长嘘短叹，愁眉紧锁，暗自垂泪了。然而，这一切她永远都不会再知道，却将那“恨水千载空悠悠”的悲叹，永远的留给了我们做儿女的人。
在我的梦中，母亲永远的在守着那一个孤寂的院落，撑持着那衰败破落的家门，她的脸上很少有欢乐。我知道，那是生活中太多的艰辛压抑所造成，在那物资极度缺乏，政治运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年代里，为了让我们姐弟们能长大成人，母亲她尝够了那悲凄郁苦和世态炎凉。
母亲曾告诉过我，说她是个遗腹子，还在娘胎时，就没了父亲，幸运的是有位大她十七岁的长兄，长兄如父般的爱她待她，她的长兄也就是我的舅舅，曾是“萧庄师范”的学生，在当时的社会里，事业干得很好，家境也是很优越的，我的母亲也就有幸和男孩子一样，读了几年私塾。记得她能写得一手毛笔字，还经常替别人写家信。教育我们小孩时，总会说些“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的话来。我有时心情烦躁时，她也会来一句“性静情逸，心动神疲”。隔壁人家吵架。母亲总会去相劝，也是以“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等等的话来劝慰。
我的母亲还能做得一手好针线活，花绣得很有点名气的，旗袍做得比裁缝还好。记得在那最困难年代，好多小孩都被饿死，而我的母亲用她的一根缝衣针，为人家做衣做鞋，换得一点食品来喂饱她的孩子们，以致于我们姐弟四人都活了下来。
因为家庭出身的问题，我们全家被下放到乡村以后，从没下地干过活的母亲，一切都得从头学起。为了让我们这帮孩子学点文化，她要比别人受更多的累，干更多的活。在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母亲消闲的身影，母亲的十指从未一刻停止过劳动，在娘家曾是大小姐的她，被艰难的生活，繁重的体力劳动，还有那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所造成的精神压迫，弄得早早的衰老不堪。印象中的母亲好像从来没有年轻过，但我从别人口中得知，母亲年轻时很是有气质且很美丽的。
梦中的母亲，永远是那样的依门瞻望，从月缺望到月圆，从日出望到日落。我知道她是在企盼着她的孩子们能回到她的身边，共叙着那苦与乐。
   呜呼！生死两茫茫，母亲怀着无限的挂念，满腹的无奈和哀愁在生命之那边。我多么希望，真的有神话能出现，让那“鸿雁”来传书，告知她：如今的社会苦难已成为过去，到处是万紫千红的春天。告知她：在这繁华世界里，她的儿女们生活得幸福而自由。告知她：请母亲再入梦时，再也不要愁容不展，儿女们希望见到的是母亲舒心欣悦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