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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日,没有停歇的意思。微风穿窗而入,带着被雨水洗净的凉意,轻柔地拂过面颊。工地上往日的喧嚣沉寂了,附近的人都回了家,世界忽然变得空旷而安静。 日子总是不紧不慢地流淌。白天被琐碎的生活填满,唯有到了夜晚,坐在书桌前,心才似乎真正清闲。对着空白的文档,一时寻不着合适的语句,指尖便随着惯性敲打键盘,写些不成篇章的琐事。手边的保温杯口,丝丝热气袅袅升起,桌上的那盆富贵竹,在这湿润的空气里,长得格外碧绿葱茏。看着它,不觉有些失笑——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喜欢养上这么一盆植物,或许,心底里也盼着它能带来些“富贵”的吉兆吧。 想起前几天报道,退休十七年的一位方平大领导,终究没能“笑到最后”。这倒应了我几年前在家谱群里的那句话:“在世的领导,名字可不能轻易录入‘名人录’,说不定哪天就进去了。”当时为此,群里全是说的冠冕堂皇的声音,骨子里附炎附势,如今想来,还清晰地刻在脑海里。我为家谱尽心尽力,东奔西走,为了方苞的故居,踏遍了南京乡镇角落,最后却因说真话被踢出群聊。也好,求个心安,无愧于我也姓方。 上次回家,和妹妹谈起一位老表,吴社教。他终究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听到这个消息,心下猛地一沉,第一个念头竟是:幸好我二姨走得早,若她还在,见儿子如此,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 “骗人的事做多了,在自己小队里都骗,收了人家的礼,又不办事。”“都是工地上挣的血汗钱啊,光打电话到我这儿哭诉的,就有好几个。估计是巡查组来了,举报的人太多了。”我啰啰嗦嗦的说着,她看着我,一脸无奈。 往事倏忽涌到眼前。吴领导在酒桌上热情高涨:“老表,以后你孩子就留在合肥吧,就当我多个孩子,工作包在我身上!有空去我单位坐坐,”为了这句话,拖着极端疲惫的身体,从无锡赶到合肥,他只匆匆一句“家里有事”,便将我打发了。返程回到宿舍,倒在床上,眼泪竟不争气地滚落。小时候积攒下的那份亲厚情感,在那一刻,被现实碾得粉碎。 或许,冥冥中自有定数。失去一颗善良慈悲的心,今日的结局,是偶然,也是必然。 手机里流淌着低回的音乐,词句间藏着几分清静与亲切。台灯洒下柔和的光,让夜色多了几分诗意。我试着将心底堆积许久的旧事轻轻放下。当温热的湿意漫过金边的老花镜片,视野变得模糊,才惊觉自己出了神。取张纸巾擦拭,仿佛也一并擦去了些沉重的过往。日子如水荡漾,婆娑的光影里,许多生命的印记,依旧闪烁。 这程人生的时光,恰似岁月递来的一盏茶。初入口的苦澀与后来的甘醇,最终都化作了喉间绵长的回甘。待风再轻些,我这赶路的行人,也愿揣上这秋日沉淀下的余韵,拾取些微小的美好,在渐深的暮色里,带上一抹暖意,跟着岁月的脚步,缓缓地,行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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