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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唱给雪听:我凋零的枫树,如我一般
——观特别快车组合演唱《我凋零的枫树》后
一
这—— 这才是真正的俄罗斯的声音, 不是管弦乐的精致, 不是歌剧的雄浑, 而是从马蹄下扬起的呼喊—— 像《三套车》的残响, 从一百年前的雪夜里传来, 是她的姐妹, 也是她的回声。
叶赛宁, 悲剧时代的悲剧诗人, 一个用酒精 与孤独交谈的灵魂。
而这首诗, 他是为一个醉汉写的—— 走在回家的雪路上。
你啊,我凋零的枫树, 冰霜缀满枝头, 为什么在这白茫茫的风雪中, 弯腰站着不动?
你看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 像是走出村庄散步的人, 刚踏上路, 却陷进雪堆—— 双腿冻住, 动弹不得。
而我, 也几乎站不稳, 酒意正浓, 与朋友们畅饮过后, 怕也找不到回家的门。
我走过柳树, 遇见松树, 在风雪中高唱 夏天的歌。
我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枫树—— 不是凋零, 而是满枝绿叶, 仍在颤动。
忽然间, 我失去了羞耻, 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像抱着别人的妻子, 抱住那棵白桦树。
那是1925年。 整整一百年过去了。
而今日的俄罗斯, 依然活不进现实, 依然—— 只能在伏特加中呼吸。
不是为了欢乐, 而是为了忍受—— 忍受 活着这件事本身。
二
这不是一首歌, 而是一场缠绕心灵的回响—— 从俄罗斯的腹地升起, 那儿的白桦 知道死者的名字。
它开始于一个声音, 低沉如寒霜 覆在老窗玻璃上, 颤抖, 却不是为了打破沉默, 而是与它一同哀悼。
这不是舞台上的表演, 这是路边—— 一条陷满积雪的小路, 通往的不是远方, 而是记忆的深处。
特别快车组合 不是在演唱, 而是在记起。 每一个和弦, 都是雪中的脚印; 每一次呼吸, 都是为那些 从未找到归处的生者叹息。
而叶赛宁—— 醉的不只是伏特加, 还有一个国家 向内塌陷的身影, 被暴雪吞没的夏日之歌, 与那份无法承受的温柔本身。
他看见一棵枫树 低头弯身,挂满冰霜—— 他看见了自己。 他踉跄前行, 对柳树唱歌, 抱住白桦, 仿佛抱住一个 已不再欢迎的温柔的幽灵。
那是1925年。 但这个世纪, 其实从未真正转过身去。 雪仍在落, 人仍在饮—— 不是为了遗忘, 而是为了 在记忆留下的空白中活下去。
而那首歌? 它并不走在哀伤之前, 而是与哀伤并肩前行。
它不要求你歌唱, 只愿你静静倾听, 仿佛那片雪, 真的能懂。
吴砺 2025.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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