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话的共和国与圆环：从塞缪尔·约翰逊到亚当·斯密
——读利奥·达姆罗施《重返昨日世界：从塞缪尔·约翰逊到亚·斯密，一群塑造时代的人》
第一部
一
如今的世界， 已没有那样的俱乐部了。 没有那种充满机智与烟雾的小酒馆， 没有思想在笑声中燃烧的夜晚。
我读他们—— 十八世纪的那些人， 在“土耳其人头”酒馆相聚， 辩论到深夜， 在时代的心脏留下足迹。
如果今日还有那样的房间， 我的文字或许也能长出翅膀。 但我独自写作， 桌上无声， 唯有书与逝去的灵魂为伴。
二
约翰逊——那张被艰难与光辉 同时雕刻的面孔。 他说：与困难抗争并克服， 是人类最高的幸福； 其次，是尚在抗争； 最下者，是从未抗争—— 那便是虚无。
他从不浪漫化贫穷。 他称贫穷为灵魂的锈蚀， 是一种慢性侵蚀的忧郁。
然而，从那片阴影里， 他建立了一个语言的世界—— 四万个词条， 没有定义的法令， 只有词语在生命中流动的呼吸。 他让语言如人一般， 会变，会倔强，会活着。
三
在他周围，聚成光的星座： 柏克——议会的火焰； 鲍斯威尔——不安的镜子； 雷诺兹——以画笔捕捉尊严之光； 吉本——罗马衰亡的建筑师； 还有亚当·斯密—— 那只看不见的手， 至今仍搅动着我们的空气。
他们并非神， 只是有债、有笑声的人。 他们相聚辩论理性的形状， 饮酒、开玩笑、 试探思想的韧度。 他们的世界， 是一幅由谈话绘成的地图。
四
吉本放下笔时， 阿尔卑斯在月光下闪烁。 他在金合欢林中漫步， 书已完结， 自由归来。
“我不掩饰我的欢喜，”他写道。 但喜悦之下，是别离的阴影—— 他离开了一位老朋友， 那是他二十年的劳作。
五
如今读他们， 我仿佛听见那失落的伦敦—— 墨水与烛光的嗡鸣， 词语碰杯的清响。
那“俱乐部”并非一所建筑， 而是一种脉搏—— 文明的声音， 在自我争论中诞生。
而我， 在这孤独的世纪， 翻动书页，倾听—— 仿佛穿越纸张与时间， 他们的笑声仍在回荡， 一阵起伏， 一场思考的低语。
第二部
一
最初， 只有一间酒馆， 一张桌子， 以及几颗不安的头脑—— 他们相信，谈话本身 足以让世界维系在一起。
“土耳其人头”在伦敦的雾中发光—— 约翰逊、鲍斯威尔、雷诺兹、柏克、 吉本、亚当·斯密—— 这些如今刻在大理石上的名字， 当年只是杯酒间的笑声与辩论。
他们相聚，并非为了同意， 而是为了在分歧中活着， 让理性磨擦理性， 直到思想被打磨成光。
二
约翰逊——句子如雷； 鲍斯威尔——一面颤动的镜子； 柏克看见政治， 乃灵魂的戏剧； 吉本——用文字垒起罗马的废墟； 斯密——那只看不见的手， 至今仍在空气中搅动。
他们不是神—— 只是凡人， 还债，喝酒，争论到午夜， 害怕贫穷， 却把贫穷写成了散文。
三
达姆罗施再次召唤他们—— 一位静火般的学者， 写作时仿佛 能听见他们未完的句子回响。
他提醒我们： 思想无法在孤独中生长。 它需要笑声、反驳、 以及友谊的耐心。 一个思想的诞生， 往往源自另一思想的抵抗。
这本书写的并非英雄， 而是他们之间的脉搏—— 那微小的电流， 在词语与词语之间， 在心灵与心灵之间传递。
四
海峡那边， 巴黎的沙龙闪烁着烛光—— 乔弗兰夫人、德·斯塔尔夫人—— 机智与哲思共舞。 在耶拿，浪漫派聚首， 将谈话化作祈祷。 在布卢姆斯伯里， 伍尔夫与凯恩斯继续仪式， 他们的言语在艺术与经济之间 架起一座桥。 在康科德， 爱默生与梭罗 倾听句子之间的寂静。
到处， 都存在着同一座无形的建筑—— 友谊，好奇心， 以及辩论的音乐。
五
无论你怎么称呼它—— 俱乐部，沙龙，圆圈—— 它从不是制度， 只是火焰—— 在一只只手之间传递。
达姆罗施无声地告诉我们： 文明， 无非是一场漫长的谈话， 跨越世纪， 由那些仍愿倾听的人 接力而行。
而我， 独自坐在书页前， 在纸的另一边， 听见他们的笑声—— 隔着两百年的时间回荡。
桌子已消失， 酒馆被屏幕取代， 但若我翻页足够缓慢—— 依然能听见他们： 思想的叮当声， 理智轻轻的喧嚣， 在自我中发出光。
附：
《重返昨日世界：从塞缪尔·约翰逊到亚·斯密，一群塑造时代的人》／（美）利奥·达姆罗施著；叶丽贤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2．6
吴砺 2025.10.21
| 
IP卡
狗仔卡
鲜花(
鸡蛋(
发表于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千斤顶
显身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