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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之边界:一个门外汉凝视中国书法的两次凝思
——观看纪录片《千年书法》第一集
一
我看到片头, 那一刻,人生第一次觉得—— 中国书法, 或许只是 某个轻狂之人的行为艺术。
把它捧为 中国艺术的神圣核心, 简直像一场发烧的梦, 一个荒诞的神话。
但—— 也许是我的无知 让我如此质疑。 或许我根本不懂 什么是中国艺术, 更不懂,书法。
老实说, 我一直只是漂在学问表面的人, 不喜欢学习, 也不爱做学问。
只是偶尔, 有种异想天开的念头, 想写点不同的东西, 于是只好回头看看 别人都做过些什么。
现在, 我决定静下心来, 听听书法的入门常识。
“淳化阁帖”, “钟鼎文”, 小篆,李斯—— 第一个留下姓名的书法家。
隶书, 是汉字历史的一次大转弯。 汉代, 文字终于脱离三千年的 象形残响。
专家说: 汉字是“有面积”的文字, 上下结构,左右穿插, 赋予它变化的可能, 也带来表达与表演的舞台。
纪录片说, 工具的成熟, 让书法脱胎换骨。
他们还说: 在魏晋南北朝, 政权虚弱,物质匮乏, 但正是在苦难中, 美学觉醒, 个体意识与文字意识 同时苏醒。
王羲之说: “我手写我心。” 他们说,书法的觉醒, 就是中国个性的觉醒。 是独创的意识, 在笔端涌现。
张旭的狂草, 笔如雷电,一挥而过。 颜真卿的《祭侄稿》, “天下第二行书”—— 方块字,在笔触中 与人的形象悄然相连。
但这部片子—— 味道古怪, 封建气息浓得令人窒息。 “人品高,书品才高。” 这种话, 真令人发笑。
我,一个不懂书法的门外人, 也许可以从旁门左道 说一句:
书法, 或许是两千年来的文人, 在专制下 唯一可怜的表达方式。 它是避开屠刀的路径, 是最后的自由, 藏在笔锋深处。
可说到底—— 也许不是片子的声音太刺耳, 而是我, 还不懂得 如何倾听那片 墨与空白之间的沉默。
二
墨,如同历史展开, 不是直线, 而是笔势、 是压力—— 是一次手腕的轻旋, 唤起王朝的余响。
纪录片开头, 一句断言击中我: “书法是中华文明的灵魂。” 我退了一步—— 如此绝对的声音, 令我陌生。
在西方, 几乎不以灵魂的高贵 来评判艺术家。 但在这里, 高贵的笔触, 必须出自高尚的人格。 德与法, 合而为一。
他们讲起甲骨、 讲起钟鼎、 讲起小篆, 讲起隶书如何打破 象形的魔咒。
汉字—— 不仅是语言的载体, 更是结构的设计, 空间的组合, 神圣的图腾。
他们说, 写字不是平面技艺, 它呼吸, 它流动, 它像建筑一样舞蹈, 像诗歌那样停顿。
可在笔触背后, 我感受到的, 不是美学, 而是秩序。
一种帝国的秩序, 把艺术限定在边界内。 书法被赞美, 却不允许高声呼喊, 不容许公然反抗。
然而—— 它确实反抗。
在倾斜的草书中, 在飞白的留白里, 在每一笔未完之意中, 藏着无法直说的痛。
当言语成了危险, 墨迹成了伪装。 那支笔, 是太流动、太私密、太隐秘的低语—— 无法囚禁的真话。
于是我观看, 不是以信徒之姿, 而是站在纸页边缘的异乡人。
我渐渐看到的, 不是他们说了什么, 而是那些他们 不能说的, 在行间、在留白里, 静静刻下。
书法, 不仅是艺术, 更是坚持。 不仅是仪式, 更是记忆的抗争。
一种语言—— 用动作写下, 用沉默说出, 穿越王朝,跨过尘世, 仍在今日缓缓展开。
附:
吴砺 2025.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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