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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9月11
1、袁枚《随园诗话》记明朝广东惠州苏神童尝作《咏月》三十首。其中数首极佳。尤以《初二月》一首,余最喜之。诗云:“三足金乌已敛形,且看兔魄一丝生。嫦娥底事梳妆懒?终夜蛾眉画不成。”能将初月之廓拟成画眉不成,其中心思,从何得来?果然不愧“神童”也。另有《初三月》云:“日落江城半掩门,城西斜晀已黄昏。何人伸得披云手,错把青天搦一痕。”亦有佳处。惜其人年十四既卒,真可谓才子薄命也。
2、据袁子长《随园诗话》所记,方苞曾以诗投王、汪、刘三公,皆不见誉。独刘公笑曰:“人各有性之所近,子以后专作文,不作诗可也。”故而方自此终身不作诗。余读至此,窃为一笑也。方苞,字凤九,晚号望溪,桐城派鼻祖,一代文宗也。
3、再摘袁子长一段,可谓知音。其有语曰:吟诗自注出处,昔人所无。欧公讥元稹注《桐柏观碑》,言之详矣。况诗有待于注,便非佳诗。嗟乎!甚合吾意矣。余向来作诗,从不为注,或有人相劝,俱不从也。
4、袁长子素恨用典,此亦得余心意。尝有语曰:用典如水中着盐,但知盐味,不见盐质。用僻典如请生客入座,必须问名探姓,令人生厌。况诗词之用典,须无堆砌之痕,无斧凿之迹,其何难也。固知用典须其慎也。
5、读袁子长《随园诗话》,始知“破瓜”之典,本以刀纵横破瓜,得二分为“八”字,合二八芳龄,妙女十六是也。遂忆及富察明义题红楼梦绝句二十首,有“红粉佳人未破瓜”句,刘心武以为“破红”即女子遇性事而失处贞,可见其谬也。实写年方二八而已。
6、读元明清诗,得姚姬传《出池州》七绝一首。其诗云:“桃花雾绕碧溪头,春水才通杨叶洲。四面青山花万点,缓风摇橹出池州。”其诗清净雅洁如此,不愧兼桐城文派与桐城诗派之宗。惜“洲”“州”二韵同音,且首句与第三句重一“花”字,似原可避。余以为改第三句“花”为“红”,所谓“红万点”,当恰为是矣。
7、合肥龚鼎孳,时与钱谦益、吴伟业并称“江左三大家”,然其诗学老杜,好使才气,内容似贫,成就实不及钱吴二公。其诗《百嘉村见梅花》有云:“天涯孤影伴黄昏,玉笛高楼自掩门。梦醒忽惊身是客,一船寒月到江村。”可谓毫无新意,句句皆陈。首句从林逋,次句从李白,第三句又借李后主,全无己出。且第三句用“忽惊”,此处实不如用“才知”也。
2008-9-12
8、吴梅著《词学通论》,以为刘梦得《潇湘神》即长短句诗,然也。然其又云与韩翃《章台柳》词实出一格,所异者用韵一平一仄而已,其实微谬。依诗体来议,《潇湘神》中间二句不粘,为折腰体,迥不似《章台柳》纯类仄韵七绝句。
9、钱牧斋能博采众长,终成一家,尝因政事累受世人所弃,后又率先迎清,为众不齿。然晚年痛节,似有悔悟至深至切也。顺治十六年己亥,作《金陵秋兴八首次草堂韵》,竟记郑成功水师捷事,诗云:“杂虏横戈倒载斜,依然南斗是中华。金银旧识秦淮气,云汉新通博望槎。黑水游魂啼草地,白山战鬼哭胡笳。十年老眼重磨洗,坐看江豚蹴浪花。”其中“杂虏”,直称清兵是也。敢道“依然南斗是中华”,可见其心所在矣。后永历蒙害,又有诗云“嫦娥老大无归处,独倚银轮哭桂花”,无怪乎金鹤冲曾指“其志弥苦而其词弥切”。而其后诗文终为满清所毁,甚然耳。
10、桐城方以智,真才子,真佛人也。《晚对轩诗》其中有云:“雷亭飘瓦在,砌石易登临。破雪移梅蕊,舂墙绕竹林。花传今日信,山见古人心。天影溪流句,相逢问此深。”笔力尤深,可称一家。又有《上巳诗》末二联云:“石漱泉声遮客语,山收潭影见天心。隔年黄叶随花落,点破青青松竹林。”已有快然之志矣。其人学贯中西,文理兼备,可怜遗民谢仕,终为清庭不容,使天下痛失英才矣。
11、密之次子方中通,号陪翁,幼承家学演易,后攻算术,尝求学于汤若望,未及而立即成《数度衍》,始论对数,其学术精湛者如斯。至孝至廉,有其父风。后闻老父庐陵自诣,饮血书云:“历遍刀锋后,空门亦化城。老亲不畏死,人子敢偷生。两地同时系,千秋此日情。佛恩如有在,拭却泪纵横。”值父死,再有诗云:“身后惨看归仆字,病中先寄慰儿诗。深恩换得奔丧痛,罪负丘山欲诉谁。”可谓句句重情,个字千钧,读来宁不悲夫!
12、前有网友空灵儿,极陈其繁,究举诗例近廿余首,力证敦诚《寄怀曹雪芹霑》末句“不如著书黄叶村”,其中“黄叶村”非实指也。今读清人施愚山有诗《泊樵舍》,其间有句“乱山成野戍,黄叶自江村”,又见“黄叶村”名目,可再辅一证矣。施愚山,名闰章,安徽宣城人,尝为桐城方以智旧友。其诗当时与宋琬齐名。
13、江苏吴梅村,尝与牧斋、孝升并举“江左三大家”,于明亡后隐迹多年,后迫于征召,入清出仕。晚年诗作多写失节之痛,切有感示。隐时尝作《梅村》诗云:“枳篱茅舍掩苍苔,乞竹分花手自栽。不好诣人贪客过,惯迟作答爱书来。闲窗听雨摊诗卷,独树看云上啸台。桑落酒香卢橘美,钓船斜系草堂开。”明写闲居,实达隐志。后被迫北上,途中留《阻雪》一首云:“十丈黄尘千心雪,可知俱不似江南。”其心何其惨然矣!临终愤笔,竟付诗“忍死偷生廿载余,而今罪孽怎消除!受恩欠债须填补,纵比鸿毛也不如”,其深悔之痛,竟达斯夫,实令人嗟吁不已。
14、短调《如梦令》,得自五代李存勗《忆仙姿》,其中有句“如梦,如梦,残月落花烟重。”近日有网友望月清扬来问,以为调本平韵,此“重”发作“重阳”之音,其实差矣。“重”与“梦”同在词韵第一部,发仄,此由格律观之。再从意境论,发仄音别有一般深厚味,又极形象别致,非“重阳”之平声可比。又有杜工部《春夜喜雨》五律,末句“花重锦官城”,亦读仄声,而非“重阳”之平声也。时有学堂师辈误读为平,一则不识诗律之工,二则不通诗句之炼也,惜乎!
15、或有来以《浪淘沙》求正,上片有云:“秋意入幽屏,屏外风轻。吹愁一去散流萤。立尽梧桐消瘦影,叶叶声声。”余笑示曰:既云秋来而梧桐干枯,何处再言“流萤”焉?此乃作诗词而不顾景时相合之故也。虽有其境,然终不实,初学者须慎之矣。
16、网友月影轩,拟七绝甚妙,时有佳作。诗中尤喜用数,以“一”最重,别具风流。其诗《七夕》云:“轻纱卷起星千点,我与诗书共一灯。”真可谓佳句,能与诗书作伴,其诗情自可亲鉴。其余如“子规莫是归时急,啼向花丛未用心”“懊恼虫声偏入梦,依稀误作五更鸡”“休问哪花哪树落,一溪流水共飘零”“黄莺啼老花间雨,依旧西湖一镜明”“我怜今夜西风冷,特为西风添一衣”诸句,各见佳处。
17、读《不素餐兮》,初君忆旧年事,尝因心慕某女,遂夹一枫叶于所付手稿中,上且题诗“何当红叶如斯艳,疑是花魂窥我诗”,亦可谓别有情致。惜其终因怯场而抽其页,不然许又是一段故事已。堪怜今之世人,多半于风尘碌碌之中,劳命尖酸于物财之间,能如初君之诗情浪漫者,殊有几人?料来二三者而已。
18、诗有格律之工,故而美听流长。此所以唐诗宋词,今流传人口间,远甚于《诗经》《楚辞》也。然诗歌有深情,虽少格律亦见可亲。黄梅戏电视剧《桃花扇》片头歌曲唱曰:“秦淮无语送斜阳,家家临水映红妆。春风不知人事改,依旧欢歌绕画舫。谁来叹兴亡?”,虽不能尽合格律,然诗味甚浓,字句皆能饱含深情,足牵心怀甚矣。
19、驼庵述其琢字功夫。有词《鹧鸪天》,本用“篆香不断凉初到,蜡泪成堆梦欲回”,后改“初”为“先”,又改“欲”为“未”,皆因原声发暗哑,不如改者鲜明响亮也。细读细想之,果如其然。此声律之功用,非静心受用者不可得之。顾随,字羡季,晚号驼庵也,叶嘉莹、史树青、周汝昌诸公皆出其门下。余独爱其句“自添沉水烧心篆,一任罗衣透体寒”。可谓别有蕴藉者。
20、戊戌新败,刘光第被祸,列“六君子”之一。朱祖谋过裴村别业填《鹧鸪天》词上片云:“野水斜桥又一时,愁心空诉故鸥知。凄迷南郭垂鞭过,清苦西峰侧帽窥。”余最喜后二句,可谓凝重耳。晚清人填词,多隐忍含蓄,更加一层沉重,尝为人以“词史”称也。庚子国变,词从多伤其怀,郑文焯填《谒金门》三阕,曰“行不得”“留不得”“归不得”,极尽其痛,堪比黍离之悲也。朱、郑二公,与当时王鹏运、况周颐名齐,并称“晚清四大词人”。
2008-9-13
21、有客以“梅兰自有清高态”来索对句,余对曰“诗画能修寂寞心”,满座皆以为妙。盖因语发乎自然,而境界始高矣。今人对句,或逐字求工而不顾意境之谐以至盲目,亦或沉溺于机关种种而失其真境,二者皆不可学也。
22、余雅不喜东坡《念奴娇》,何哉?徒豪放而无质气也。豪放体多入此俗套,独辛公有大才气,一力挥之。后世学辛皆不可得,盖辛实词手天才矣。然苏公亦有小令绝妙者,如调《卜算子》末二句“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写尽怀抱,余深爱也。后人多道其慢调而忘其小令,惜乎。
23、小山词,以小令绝佳。情多浪漫而蕴味尤深,故而格高意远,为人所好。余爱其词,列《临江仙》第一,《鹧鸪天》第二,《阮郎归》第三。前人尝曰:惟至情之人方能为至情之文。小山范例也。其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皆成佳传。而其词结构多委曲,心态描状尤绝,于小令词人中极高者。
24、袁子才誉张船山诗“沉郁空灵,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张船山,名问陶,字仲冶,有《船山诗草》,其才颇大,号为蜀中第一。其妻林氏,名佩环,工诗善画,才女也。尝题诗致其夫君,诗云:“爱君笔底有烟霞,自拨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其情可才,可为一叹。才子佳人,至今令人钦羡。惜林氏诗仅传一首而已。
25、子才开性灵派,督帅乾嘉诗坛,所著《随园诗话》,意多深厚。然其诗作,余所喜者甚少,论其才力,似不及船山,而学力赢之。有绝句数首,稍可清新。如“风急小窗关不及,落花诗草一齐飞”“生怕鱼惊竿不动,蓑衣吹满碧桃花”等句,情景毕肖而有生气,读来趣味生矣。
26、年前有网络诗友金也度君,自版《野渡无人》旧体诗集一部付赠,欣然抱阅。虽其中诗词语多平实,然亦有清新可喜处。其中有《卷后题二章》诗云:“十年商海愧经纶,万里苦行言语新。山水缠绵相对秀,诗情寥落偶逢春。旧书荡气每传诵,敝帚拂尘多自珍。诚知清浅俗流辈,殷勤犹恐误时人。”“文章功用问乾坤,游鹤平生与墨痕。只合无人横野渡,不应有意出名门。诗心淡泊闲云对,世事纷纭来者论。余景读书犹未晚,江山万里入黄昏。”可谓别人怀抱,惜前首尾联上句于格律处有出。余遂后拟步韵二首,诗曰:“商洋十载负经纶,荡尽浮尘笔墨新。行迹千山风景秀,书开万卷草堂春。衔来旧韵当传诵,赚得佳篇更自珍。计较红尘狂醉客,凭君野渡去无人。”“书香气朗合乾坤,暗调诗心采墨痕。偶植香棠分水色,每成佳句出山门。闲情雅趣开新意,草卷行书辟旧论。酬唱往来今古事,寒烟载道近黄昏。”
27、余友芦哲峰,好用新诗,因红楼之缘与余交好。有诗集《无羽之鸟》,尽录其诗。因之又识沈城水沫书社数友。前时曾有友人网名“马戏团”传来诗集一部,竟为民间书法家刘墨村所著。刘公者,年愈花甲,安徽巢县人。因书法而漂泊四迹,尝与芦哲峰相识,故余亦曾由芦兄处得知其人故事也。后数年重与芦相遇,遂入沈阳,整理其作。余得见其稿,抱阅良久,知其由书法而入诗词,故而于诗词处尚有诸多不善,然其情可嘉矣。后留意其离沈曾为沈阳诸友赋赠别一首,诗中云“巍巍高塔矗天白,涣涣河水匝地凉。”已见老客沉声。惜至今未相谋面耳。
28、曹楝亭自以为诗不及词。然余读《楝亭集》,知其诗亦有深厚处。七绝《小楼》诗云:“小楼只合卧高闲,白日空帘学闭关。确是画图无笔法,一行昏绿隔江山。”又有《鹭》诗云:“雪翼不轻下,孤飞野艇前。自来幽意浃,相就晚风偏。绿占空巢雨,波横故渚烟。月凉人捲钓,清浅宿鱼天。”相看皆有大功力也。曾主修《全唐诗》,并有艺文杂著《楝亭书十二种》。料想其后辈诸如雪芹者能敷衍《红楼梦》,才华构思,多半得于楝亭之功也。
29、余尝有七律首联云“沐雨霞文格外舒,寒香漠漠似前初”,或有人来告“漠漠”当为“脉脉”之讹。余笑曰“不然”。“漠漠”其意,静而谧,隐而茫,此非“脉脉”所能比及处。此处实写烟状,当以“漠漠”为是矣。昔年李太白填《菩萨蛮》调云“平林漠漠烟如织”,亦有此计较也。
30、余尝作七律有颔联云“横山淡草含烟露,玉柳浓云对月裁。”或有人指此二句不相对仗,意在谓“露”为名词与动词“裁”所对不工也。其言差矣。此处“露”即以动词用,自然工对。若以名词用,平白无味,不过泛泛言耳,但以动词计较,始能写烟雾微茫而山草隐现之态也。此所以读诗须用心方能得味。
31、余初入大学时,尝从毕宝魁求学。毕师学术雄厚,曾参与注评《全唐诗》,尤于唐诗中用力尤深。尝登华山与诸公论诗,留七律《登华山西峰绝顶》诗云:“飞渡五云金锁开,山河百二照眸来。三峰傲岸睨千古,九曲徜徉走八垓。海若河伯无巨细,孔丘嬴政俱尘埃。吾凌绝顶仰天笑,此景此情即蓬莱。”其之气伟由此已见。然其人又时好用典,虽势大亦难免虚张矣。
32、宋人多穷理,于理学用功深厚,然发理于诗,多有颓唐意。朱子诗“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于说理处自是佳妙,然于诗词来看,竟是枯干。然苏子诗“春江水暖鸭先知”,虽亦蕴理,然较于朱诗,依旧鲜活生然。此文人与哲人之别也。宋诗不如唐,亦在“理”字。幸喜词然不入大雅之格,而吹响于教坊之间,后又经研于乐家之手,此所以宋词终盛一时也。
33、词自宋极兴至巅,而于元明冷落衰寂,及清始有中兴。后人多褒宋词而贬清,以为清词多不可读也。余以为不然。此二代之词,仅循一体,而内质渐变。宋词多婉约清唱,流畅自然,而清词往往别有怀抱,于晚清尤是。清一代词人辈出,流派聚众,自初三家,至晚四家,皆足当一面。晚清际词学大起,此风直延至王静安。
34、明诗不兴,而明人于诗之理论极有功夫。自明七子,至晚明胡应麟,往往皆有所发。清词及后亦有相类近。然理论愈高,实践往往愈难。故人间词虽好,其成就终不及《人间词话》。
35、清初词人,往往以纳兰为举,然究其成就,其实不及陈维崧、朱彝尊二公,此满人于汉文化基础终有欠缺耳。然纳兰有故事,多情性,故而时为后人所推。迦陵本明末四公子陈贞慧长子,曾受誉“江左凤凰”,其词学辛公,题材雄伟。竹垞亦情感颇丰,且能风流别致,余最喜其《桂殿秋》调云:“思往事,渡江干。共眠一舸听秋雨,小簟轻衾各自寒。”相传为其姨妹所作,前六字道出情境,后十四字则含蕴无限伤情。此词之要眇精质一处也。
36、静安填《鹊桥仙》,上片末二句“蓦然记得别伊时,正今夕邮亭天气”,下片末二句又有“人间事事总无凭,但除却无凭二字”,相对而立,真凝深厚重也,格调已非常人所能企及。然其人填词,意境处往往又多为学术所累,樊志厚君尝评其词“意深于欧”而“境次于秦”,大抵不差。
37、静安词,极表心志者,有《虞美人》与《蝶恋花》各一首,达“簪花照影”之意。其中《虞美人》调云:“碧苔深锁长门路,总为蛾眉误。自来积毁骨能销,何况真红一点臂砂娇。妾身但使分明在,肯把朱颜悔?从今不复梦承恩,且自簪花坐赏镜中人。”石声汉治农学,然颇通诗词,读静安词后,感于己遇又填三首,各自为《清平乐》《柳梢青》《前调》,个中藉蕴,别有一般。余亦曾借此心境,填《虞美人》调云:“烟迷凄草长门路,寂寞应无主。停栏惯听燕归时,一点暗红零落碎成诗。西峰清苦催愁醒,默默怜风影。那堪冷雨负残春,且自簪花犹照镜前身。”文本稍异,而心志相类矣。
38、有大悲苦方能成大文学、大诗词,古来往往如是。《诗经》多取自下民歌唱,屈子受逐始成《离骚》,李白传世亦多在失意之间,工部一生潦落,义工亦自悲苦,接而后主、小山、苏子、辛公、纳兰诸子,或遭耻被难,或有志难酬,都因怀抱而不得,遂成千古绝唱。此所以悲情较于喜情,更得一层感力耳。人固兼有感性理智,然于诗词之间,往往失理性而尽归儿女情肠矣。柳七云“多情自古伤离别”,岂独离别如斯?多情自古,皆溺于诗词情意之中。
39、驼庵以为建安三曹,在诗,子桓、子建皆不及武帝;文,武帝、子建皆不及子桓。余以为不然。驼庵列武帝“英雄中诗人”,但须知“英雄中诗人”已决非“纯粹的诗人”。武帝有大怀抱,于诗文中发力深厚,故可为当世之英雄。三曹之感性,以子建最强,故诗文中天才最厚,武帝次之,文帝实末。然文帝理智极发达,且好修养,故而于文学处发入最深。故三曹之间,文帝可居文学之伟,然诗文皆不及陈王,且诗又不及魏武。
40、姚姬传《夜起岳阳楼望月》,颈联上句“云间朱鸟峰何处”,或有人以为“朱鸟”即雁,则“朱鸟峰”即“回雁峰”是也,真谬极。即令“朱鸟”亦即雁,又如何能作“回雁”看?更如何能并“峰”字而解作“回雁峰”?实谓索隐之无稽深矣。朱鸟,古神话中南方之神,可见朱鸟峰即南岳衡山也,盖因南岳传说为朱鸟所辖。
[ 本帖最后由 觞客子 于 2008-9-13 20:3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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