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南山岗已是午后,天空碧蓝如洗,只有太阳明晃晃的悬着,火辣的让人生畏。些微的风是没有的,从岗头那静穆低垂的松树忧伤的样子,可以约莫知道,这夏初的天气还这般的令人难受。 一条土的掉渣的极自然原始的路,横铺在我的眼前。它蜿蜒着一直伸向田野。路两旁是一些旱地,间或的种植着玉米、山芋以及芝麻什么的,稍远的地方也有几顷水田,那上面的稻子正碧绿的可爱。路沿低伏的草不时的扫着裤腿,隐隐的竟有些难受。有一头老牛在一旁正悠闲的吃着嫩草,见来了不速之客,也把它的一对牛眼对着我们横扫。 我们一行沿着这条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时也腾起灰尘一缕,那擦的雪亮的皮靴瞬间便蓬头污面,更多的小野花儿的香及小草的气息也随我们游动。走不多远,这简易的路在一处高埂边打住,沿高埂左右各一条狭窄的田埂路,那上面步满了野草野花,想此路很久没有人走动了,才显得如此落寞破败。往那条路去,我们踌躇着。正好这时有个荷锄的老农从高埂下的田地里经过,我们喊住他。他告诉我们戴名世的墓就在左边不远的地方。听其言,我们就踏着柔软青嫩的草铺就的路,不一会儿就到达戴名世先生的墓。 先生的墓为水泥石块浆砌而成的,高在一米左右,墓前有一碑,上镌有“清戴名世之墓”字样,在墓的护墙上刻有一方:“安徽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碑刻。墓上有松树护卫,棵棵都铁青着脸,是那么庄重和肃穆。墓前有长满草儿和花儿的草坪,草坪不大,几个平方的面积。午后的时分,细观那草,却也低垂,那花也是萎缩,象是在隐隐落泪。我们来此凭吊,大概花草懂人情世故,也在与我们同悲。 站在墓前,遥望远远的地方,竟然思绪也跟随而去。先生是清朝人,字田有,又字褐夫,南山是他的别号。清代文学史上极重要的文人,是中国近代最大的散文流派“桐城派”的重要作家,与方苞、刘大魁、姚鼐并称“桐城派四祖”。先生毕生为文,著述甚丰,因他是朝廷钦犯,后人不敢存留其文字,先生被腰斩后,连文字也被禁止,所以现在流传不多。先生提倡“道、法、辞并重,精、气、神合一”。主张作文应“立诚有物,率其自然”。现在这些散文创作的理论,对当时的人有深层次的影响,及至后来,经方苞,刘大魁、姚鼐等人的身体力行和进一步创新,就形成了流传至今的一整套桐城派理论。因而,在桐城派理论体系里,戴名世功不可没。 戴名世年轻时文章就写得好,较早就考了贡生,授知县。但他却桀骜不顺,视功名为草芥。他往来燕赵齐鲁河洛吴越之间,游历山水,以文会友。后来,设馆授徒,教授学生。晚年回到家乡,享躬耕之乐,快哉了几年。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他竟然入京赴试,也中了个榜眼,被授予翰林院编修。可惜好景不长,61岁时,《南山集》案发,罹难文字狱。想此,我好生叹息。感慨其,不在家颐养天年,去朝廷做什么官呢? 我在沉思之际,有人轻轻的拉了我一下,告诉我,你可知道鬼塘,我说,知道。鬼塘指的是戴氏一家三百余口因闻戴名世被腰斩,按大清法律,是要株连九族的,所以族人怕受刀斧之苦,也迷信留个全尸好来世投胎的思想,便都投塘自尽了。后来圣旨下,只杀戴一人,赦免全族。可这已经来之晚矣了,族人均已作古。呜呼哀哉!我痛悲戴名世,也痛悲那三百多族人。鬼塘在何处,我也不忍心去寻,隐隐约约的,我仿佛看见凄惨的黄昏里,那些人扶老携幼先后投塘自尽的场景。心不由的震颤,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没带纸钱,只好在心里为你祈祷,为你在天国祝福。我也欣慰的告诉你,自你过后桐城派文风延续文坛二百多年,涌现出很多的大家。有对联这样题:“想过去冠盖满京华文章甲天下,看今朝人文重崛起再度领风骚”。如今,桐城文化人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而更大范围的弘杨桐城派文化的氛围也在逐步形成,如晴岚和尚建立的桐城文化人博客圈,淮南文化人东方煜晓创建的新桐城派文化人博客圈等等,东方煜晓本人著述的《淮南散记》也秉承桐城散文的遗风。所有这些都在为文化作着应有的贡献。 有鸟儿呜咽着低飞来,风似乎起了点,只见树头微微动了下。我的心也为之一紧,莫非这也是感应,是礼让么。阳光愈发的灿烂了,天空好象更蓝了点,小花似乎也在草丛中撒着娇儿。一切的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我深深的吸了一口这自然生活着的空气,便也感觉坦然起来。 回去的步子,我迈的很轻很轻…… [此帖子已被 风柔柔笛悠悠 在 2008-7-22 10:23:49 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