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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都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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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庄之后……
洪放
连续地读了两本关于李庄的书,分别是岳南的《李庄往事》,岱峻的《发现李庄》。同时,还认真地看了央视的六集系列片《李庄》。说来惭愧,在这之前,对于李庄,我仅仅只是在一些其它的文字中,一掠而过地看过,根本就没有什么很深的印象。现在知道了,这个地处四川南溪的古老小镇,曾经在抗日的烽火中,成为了中国的“一张宁静的书桌”。中国的文化,有一大部份,是因了李庄,才得以安然地度过六年艰难的时光的。中国的学术界,也因了李庄,才保留和成就了一大批文化的精英,才得以实现了薪火相传…… 看和读这些书与片子,我一直在感动着。当李庄的乡绅们在一起经过讨论,以“同大迁川,李庄欢迎,一切需要,地方供给”来拉开同济大学等入川的序幕时,这是何等的崇高与义气;当蛰居此地的学者们,在艰难的生活中,依然义无反顾地从事学术研究时,该是何等的负重与坚韧;当六年时光慢慢老去,李庄送走那些曾与之血肉相连的人们时,又是何等的情深义长?而五十年后,当从当年李庄走出的李光谟老人和罗筱渠老人再次回到李庄的土地上时,面对物是人非的小镇,不知该是何等的悲欣交集?所有的一切,我都只能想像而不能亲历。我只有感动,在感动之余,也只有一种莫名的景仰与恍惚。 是的,毕竟也已六十年了。六十年,许多当年到了李庄的人,都已经走进了历史。留下的是他们不朽的思想,和在中国文化的长河中所激起的一朵又一朵浪花! 我被这些感动着,也为之而思想。但是,掩卷之余,我却更多的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李庄之后。在这里,李庄成了一段时间,成了一段历史,也成了一段让我不得不面对和追索的迷惘—— 李庄之后,李庄之后是什么呢? 我不是要来探索李庄之后的精神和动力,也不是要来寻求那些学者们在李庄之后的理想与信念。我只是注意到了:从时间上的李庄来看,许多的人和事,在李庄之后,发生了让我们很值得思索与反省的地方。请允许我简单地罗列一下: 1940年秋天,同济大学、中央博物院筹备处、中研院流亡昆明的历史语言研究所、人体研究所、社会科学研究所等三个所,开始迁往李庄;1946年月10月5日,史语所等最后迁出李庄,作“留别李庄栗峰碑铭”,立碑者包括傅斯年、李方桂、梁思成、李济、董作宾等共53人; 1949年月1月19日,傅斯年携史语所大部分人员赴台,第二天即主持台湾大学校务,1950年,傅在台病逝,一千余人含泪相送; 1946年夏天,李方桂一家乘飞机赴美;1978年,他回国,面对故土,唏嘘不已; 1948年月12月,李济随着772箱珍贵文物,谢绝了中共的劝阻,以“把国宝放到国家领土最安全的地方”为目的,到达台湾。此后,他成为台北故宫的主要负责人和大师;1949年初,李济的儿子李光谟只身一人返回大陆,成为了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著名学者; 1964年月12月22日,“四清运动”中,晚清名人曾国藩的曾孙女、南京博物馆馆长曾昭蹫从南京灵谷寺塔上跳下自杀,时年53岁; 1958年,英国剑桥大学教授、中国科技史研究专家李约瑟博士,出版了他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中国科学技术史》,其中提到:如果没有从李庄走出的中国学者王铃,这本书的出版将会推迟很久,或者会出现更多的错误; 1948年9月28日,有“田野考古大师”之誉的吴金鼎,在齐鲁大学逝世,年仅48岁;1953年4月2日,梁思永在北京逝世,年仅50岁;与此同时,梁所从事的殷墟侯家庄西北冈墓葬发掘报告,在台湾由他的老师李济整理,以《侯家庄》为总题分册出版; 1955年4月1日,一代才女林徽因,在多年肺病的折磨下逝世,时年51岁;1972年1月9日黎明,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终于“过不了文化革命这一关”,含恨而去;梁思成和梁思永分别是梁任公的两个公子; 1949年11月25日,最早一批进入李庄的原同济大学校长周均时因加入“民革”参与策反国民党高级将领杨杰而被国民党杀害于重庆;而同是同济大学学生的杨益言,在离开李庄后参加共产党,亦被国民党囚禁于重庆,后成功越狱,写出了著名小说《红岩》; 1973年,逯钦立因用时24年编撰的长达135卷的《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被出版社以“应突出妇女地位”为由退回修改,在书稿退回的第四天,逯心肌梗死,逝世时63岁;1966年6月11日,汪筏开煤气自杀,时年50岁,他是北大文革中的第一个死难者;1966年5月23日,傅斯年的侄子傅乐焕在陶然亭跳湖自杀; 1994年,当年在李庄十分不满于傅斯年的才女游寿,以88岁高龄逝世。她生前曾想回李庄,终未成行;她晚年书法,宗法北碑,有“人书俱老”之誉; 1950年1月3日,南溪县第三区人民政府成立。1950年农历11月初七,原李庄区区长张官周与原李庄镇镇长杨君慧,以“反革命罪”被枪决于李庄;当年底,罗南陔以同样罪名,在李庄操场坝执行枪决;以上3人,是当年同大和史语所等入川的邀请者和主事人,“同大入川,李庄欢迎,一切需要,地方供给”的电文起草者即为罗南陔; ……,…… 李庄之后,一定还有很多很多。当年,在同济大学等学术机构迁移李庄时,有人曾说:国土沦陷,还可光复,文化沦陷,无可光复,根本失矣!在李庄,一大批中国文化的扛鼎之作孕育而出,其中有《中国建筑史》、《殷历谱》、《六同别录》等;一大批中国文化的精英,如李济、董作宾、傅斯年、梁思成,童第周等,也正因了李庄这张宁静的书桌,而潜心学问;李庄,这个古老的小镇,已经成了中国文化在特定的时刻的代名词。它和当年同它一起的人们一样,不可能想到后来世事无情的变迁。而李庄之后,许许多多人的命运,许许多多人的悲欢,又实在是让我们痛定思痛,感叹不已的。我看见和想到这些,只是因为“许多的事也许就要被忘记了”,我们这个民族是个健忘的民族;而一个健忘的民族,是容易重复错误,忘记伤痛的。就像李庄,如果没有一些有心人的披露,或许也早已尘封了吧?也许尘封了就尘封了,谁还能在歌舞升平中想到它呢? 2005-11-9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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