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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续七） 卷尽愁云，素娥临夜新梳洗。暗尘不起，酥润凌波地。 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 ------宋。吴文英《点绛唇》。 他走了，余下的旅程变得索然无味。其实这样的分别也好，干脆利落，省了彼此依依不舍的痛苦，反正，总是要离别的。
每一天，她的心都像是被揪着，不定时地总是要看看自己的手机，可是，像是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手机总是不响。偶尔响起，她激动着打开，却又是别的人别的事，让她更觉失望。她就像是被遗忘了，她在每一次的失望之后都要在心底里暗暗地生气，骂他，怪他，叫自己不要再相信他，不要再对他残存任何的希望。可是，每一天，她又忍不住地在心里小小期盼，期盼手机响起，期盼听到他好听的声音，或是，贴心地一句问候。
时间就是这样地，过去了将近一个月。那晚，她又是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台边对着夜空发呆。脑子里空空的，心里泛着隐隐地痛。突然，毫无征兆地，手机在暗夜里响了，屏幕亮了发出蓝蓝的光，她从那光里一眼看到，他的名字在闪烁。
她忙按了接听键，有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你好，是我。” 她的眼睛一下就湿了，强忍着哽咽说：“哦，是我。” “你还好吗？我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去看你，好吗？” “你来看我做什么？我算是谁？” “你生气了？” “没有，我有什么资格生气呢？” “好，没生气就好。明天下午，我在机场等你来。” “随便。” 放下电话，她的手还在微微地发抖。他算什么？想起了就来，想不起的时候连个电话也没有。自己又为什么要这样地没出息，就由着他这般地欺负。可这责怪里，不知为何又好像掺进了小小的甜蜜，他要来了，这不正是她所期盼的么？
夜漫长，可不再是苦的，而是那样地甜。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上午上班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还差点将账目做错，她索性就关了电脑，对着那黑色的屏幕发了会儿呆。中午的饭也懒得做了，只是在外面的小饭馆里胡乱地吃了几口，然后，开始在衣柜里翻箱倒柜，试试这套，太嫩，试试那套，太老，再试，又觉得太花，要不就是太素了。总之，都不知道平日里这些衣服是怎么被买回家的，一件一件地全看不上眼。
最后，她选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衫，配上一条花色的长裙，以及披肩微卷着的长发，让整个人看起来干净舒服。可她还是不太满意，不知为何突然对自己空前地不自信。自己想想也觉着可笑，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干嘛这么郑重其事呢。
下午四点，飞机准时地降落，他们准时地见面了。他看起来还是那样风度儒雅，谁说她只爱他这个人？她在想，人容易爱上另一个人的，往往不是灵魂，因为灵魂隐藏得太深，不会被轻易看到，而且灵魂易变，即便你看到了，也只是那一刻的，不能代表永久。人最容易爱上另一个人，其实就是他头上的光环。他长得帅，他事业有成，他风度翩翩，他穿有品位的衣服，过着有品质的生活，这些，都是他头上的光环，而不是他的灵魂。为什么爱上的是他而不是隔壁的大爷？也许那位大爷身体健康，爱好广泛，勤劳检朴，甚至，他还会唱上一些小调自我怡情。可是，你不爱那位大爷，不是因为他比那个人差，而是因为，他的头上没有那些光环，大爷太普通，不能给你带来任何的荣耀，没钱陪你喝咖啡，看话剧，不懂你生活里的那些造作的调调，没法用金钱来换取你的赏心悦目，仅此而已。
她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着，他已经走过来了。他说：“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与不好，她又该怎么说呢？ 他一招手，来了一辆的士：“那我们上车吧，我先把行李放到酒店里。” 她陪他把行李放到房间里，然后，两人一起下到一楼的咖啡厅里，他体贴地问：“喝点什么？” “来杯果汁吧，我并不喜欢喝咖啡。” “好，来杯橙汁，一份提拉米苏，还有一杯蓝山”他对旁边的侍应生说。 “感觉你做事情总是这么的干净利落，没一句废话。” “是吗？难道，你想听我说点废话么？” “有时候说点废话，会让人感觉更真实些。” “那样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我只会嫌弃自己，笨嘴笨舌” “哈，笨嘴笨舌的女人才可爱。” “正是因为嫌我笨，所以才不给我打电话的么？”她终究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 “没有，我……我是不想打扰了你的清静。” “……”
沉默。她用勺子在那份提拉米苏上不停地划来划去，原本精致的小蛋糕被弄得乱糟糟的，看着让人食欲大减。她知道自己不该问，不该这么任性。就算问了又如何？还不是一样的没有答案。
她抬起头，换了心情，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他也笑了笑，似是终于解脱了尴尬的气氛：“好啊，正想好好宰你一顿呢，我要什么贵就吃什么。” “呵呵，大米饭最珍贵，你能离得了山珍海味却天天离不了它，我就请这个吧，如何呢？” “哈哈，好啊，要是你煮的，估计就更香了。” 说说笑笑，气氛也变得轻松，喝完咖啡两人就去了她喜欢的那家餐馆。正是晚饭时分，客人特别多，她怕遇到熟人，就要了个小包间。
两个人点了几个菜，还特意点了瓶红酒。碰杯，喝下去；再碰杯，再喝下去。这顿饭，吃得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吃罢晚饭，两个人选了个人少的地方随便走走。这个城市里，她的熟人并不太多，但她还是怕被碰到，她知道一个单身女人和一个男人走在一起的场景，一旦被别人看到，就会引起无数的闲言碎语，她还要生活下去，他们的未来也不知会是怎样，所以，她尽量躲避世人，以免招来麻烦。
走着走着，他就牵起了她的手；走着走着，他揽住了她的肩。她就这半倚偎在他的怀里，安定而温暖。她好想，就这样一辈子的走下去，只有她和他，再无其它。
夜色漫漫，宛如那晚，他们第一次牵手。他的手掌是那样的温暖，湿润，而她那时，心如撞鹿。而此时，故景重现，他还在，甜蜜也依旧。她想，这应该是上天赐给自己的最好的礼物吧，让她此生，还能拥有这样的一段情，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时间不早了，他说：“你送我回酒店可以吗？我都不认识路了。” 当然是笑话，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明白他的意思，她想拒绝，但却身不由已地点了点头。她陪他坐上了车，车子向酒店驶去。
那一晚，应该只有幸福和甜蜜吧。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他就那样站在临街的窗边，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正缓缓地将烟送到嘴里，嘴里吐出一条长龙，直抵玻璃。
烟雾笼罩着他的脸，让他看起来不像是真实的，而是有些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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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2-8 21:1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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