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宴宁宇 于 2013-8-14 14:23 编辑
凉心
文∕宴宁宇
我一直认为缺少蝉鸣的夏天是不真实的夏天,太过安静少了份活力十足,在每年的暑假我都会去外婆家的小镇住一段时间。 清风摇曳,草木生姿,天空澄澈透明如履薄纱,视野所及有山有水开阔明朗,荧荧流景是我记忆中残存的影像,多想自己的眼睛具有相机的功能,定格即成永恒。背着把流光崭新的吉他行走在美丽的风景里,安然地寻找一处可以练习的浓荫,在我的印象中前方不远就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梧桐树,枝叶层层密密投下整片阴影,也正因为如此来这乘凉的人络绎不绝。 当我站在树下正是正午,人们都在家里午睡,之所以挑这个时间点,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吉他买了半年只是当了摆设,每次看一眼除了对它深深的愧疚之外,更是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明天一定要练,一次次下来明天的明天就成了永远。我不想让优美崇高的音乐因为我而受到别人的鄙视和误解,当初也是心血来潮,不管在现实生活中还是电视里,每个弹吉他的人,无论是男人女人,弹着一把吉他似乎是潇洒无限,如果加上深情演唱真是魅力四射。 我坐在大树凸起的树根上调了音开始艰难的练习,即使教材是初级阶段的乐谱很短,除了后面的一点练习曲之外,其它都是短小易懂的儿歌。但手指每动一下就需看书,接着又要想下一步,如此来来回回,一首歌拆得七零八落难以成曲。幸亏此时旁边无人,抚摸酸痛的脖颈,弹棉花可比这简单多了!突然眼光扫到离我一米远偏后方向有人,索性休息下来看看这位是谁?我万万没想到我假装不经意间回头竟看见位女孩在擦眼泪,眼眶通红满脸泪痕,有一种悲哀的气息萦绕,她是一个承载着悲情故事的女孩,我如是想。 接连几天断断续续地遇见她,不是每次见都是在哭泣,却盛满了比哭更大的悲伤。好奇心使我每次练习总是分神去关注她,心不在焉的结果就是在零点徘徊,我深知这样下去吉他是无望了!再次见到女孩,有一种氛围比秋天萧索寂寥,比冬天更冰冷荒凉。听外婆说,女孩准备今年和谈了好几年并已定亲的男朋友结婚,可前不久男朋友决然离开她,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女孩得了绝症已无药可医,回家后只能等死。死可怕,等死更可怕。从外婆的讲述中我能听出惋惜、悲叹,幸福太晚,终结得太早,从云端摔至低谷不能跟随意愿改变一点点轨迹,此刻除了悲恸地大哭,已经没有什么来浅释心中那厚重的叫做悲痛的乌云。依旧我和她在梧桐的庇荫下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各自想各自的心事。暖风扫起落叶轻盈落地,蝉撕心裂肺的叫声与我拙劣的弹技相和,一个具有生命的力度,一个绵软如墙头草,我就那么将渐弹渐熟悉的曲子随着风飘散,多年以后我一定会记得这位女孩是我的第一位听众。 她的影子投在我身边,我回头看见了她。无悲无喜,或许认为我是陌生人并不懂她,或许大起大落间已经尘埃落定。她坐在我身旁自然的指正了我的几个音,开始手把手的教我。对我疑问的目光,她说:也许有人不喜欢一首歌,但没有人不喜欢音乐。她很少说话,大多时候听着我弹,眼睛看着前方,像离群的孤雁归家路难寻,行走在漆黑的夜里没有一点星光为她而亮,她是被隔离着的孤独的人。 此后,时光如水静默的流淌,我们宛如知音却从不问对方的姓名,也许彼此而言都是过客。 我离开的那天,天空下起了雨,由于泥泞的路不好走车子提前了几个小时,我来到不但能遮阳而且能挡雨的梧桐树下,一片空荡荡,只有凋零的落叶。 车窗外雾气缭绕,草碧如玉,不知她是否能看到被树叶轻轻掩盖的吉他? 几个月后,我收到一把吉他,还有一张写满了乐谱的纸。 再几个月后,我坐在山林下碧绿的草地上弹唱起她写给我的她的心灵之歌《凉心》:桐花落尽谁在天涯∕日日思心夜夜无眠 怎能如此放不下∕回忆似剑幻影如纱 这不可靠的年华∕谁的手可以为我续上一幅不离的画∕离开苍白的沉默 在最后的时刻忘掉它…… 天淡云清,风吹草绿,季节轮回风景如画,可你再也看不到,在晶透的泪珠里我看见你和我一样弹着吉他,唱快乐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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