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梅子开着车载着我们三个女人,沿着很窄的公路,去努力寻访过去的那一段岁月。 到了,这里就是我们曾经把最美好的时光挥洒在那儿的地方么? 山脚下一条宽阔的河床,和着公路蜿蜒伸展,淌漾在我们面前,只是河水没有了以前的汹涌。 呵,山还是那样的山,水也还是那样的水,只是满身的疲惫和沧桑的我们感到这一切都已是人去物非的了吧? 刚才还在喧闹不已的我们,此刻,谁也没在说话,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每个人都在努力搜寻那过去的踪迹。 它依然是过去的那条河,没有人能够阻挡它的永恒的流动。 就像个英姿勃发的青年,冷静地将日历一页一页往后翻。人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锁住这双手。它把今天变成了昨天,又把昨天变成了历史。当熟悉的逐渐遥远的时候,陌生的现代和未来正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时间如同一把雕刻刀,永无休止地雕琢着世间万物,镌刻着形形色色的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它雕刻的对象,谁也无法逃避。天上的云,地上的路,水中的浪花,河面上的桥梁,山包上的树木,乡村的楼房……就连我们头上生出的白发也是它的作品,那个遥远的少男少女眼神中的清纯和激情又藏到哪里去了呢? 无情的岁月把一个又一个难忘的瞬间留在了人生的坐标上,这些瞬间或许灿烂的耀眼,或许幽暗惊心,或许美妙如仙境,或许是永不弥补的缺憾……可是,你想耽留住这些瞬间,陶醉于你的欢乐,或者沉醉于你的忧伤,它却毫不理会,依然又不变的步伐走向远方,却把你无情地抛在它的身后。 奔波三十年,如同那昙花一现,在河水的脚步声中再也难以找到过去的那一个个瞬间了。 那个曾经的小山包的栗子树下,一个少女向另一个少女倾诉心中的委曲,家庭的不幸,两人泪眼婆娑,瘦弱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今的两人又偎依在一个车箱的后座上,或许都同时想到了那一幕? 每个周末,几个孤单的身影行走在这漫漫的长路上,最后只剩下一个孤独的身影,仍然兼程跋涉,那时候的以脚代车,没有汽车,就连自行车或是拖拉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也没有,现在的人很难想像那时候三十多里的山路是怎么一步一步用脚丈量过来的? 每当疲惫不已的时候,瘦弱的那个总在想,前边还有两个好友梅和菊在等着她一道上学去呢!于是,她的信心就大增,又勇往而直前了。 现在,看看我们每个人都已生出些许白发,腿脚已不再象以前那样灵活,唯有心中慨叹一声:青春早已经黄鹤一去不回,只留下青春的回忆,来安慰日渐衰老的心…… 一路的暇想,一路的沉思,等我们赶到那所曾经就读过的学校,也发觉它早已变了模样,我们在校园里到处寻访过去的影子,也只能够找到一两处旧影。好在,我们的战友应明同学就管理着该所校园,忽然,我们还无意看到我们的数学老师从远处向我们走过来,我赶忙迎上前去,拉住老师的手:王老师,你好吗?我们的老师又惊又喜。 尔后应明非带我们去拜访另一位学友——余同根,穿山路,过大河,拐过两处大弯,看到半山腰上一排农家低矮小房矗立在那里,我们进去,在乡政府工作的同根见到我们手忙脚乱地忙着给我们倒茶添水,并叫弟妹给我们炒南瓜籽吃,我们就像回到了自家的院落,毫不客气地对他说我们还没吃早饭呢?下碗面条给我们吃吧! 弟妹又忙开了,我们每人都吃了一大碗鸡蛋下挂面,很久没吃过这样的面了,个个放下淑女面具,狼吞虎咽起来…… 从同根家出来,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天寒地冷,可是我们每个人心中却热乎乎、暖洋洋的。应明早在饭馆安排了饭局,鸡蛋挂面还没来得及消化,我们就又坐上了饭桌,吃开喝开啦! 王老师感叹:“你们这届学生啊!有股特别的凝聚力……”他喝高了,应明喝高了,同根兄弟也喝高了,酒不醉人自醉,何况四个男人已四斤白酒下肚。不知啥时再相聚,同根一再说:下次你们来早点告诉,我准备着新鲜的玉米、柿子、栗子……咱们就来个农家宴,就在我家……我们都一致叫:好啊!好啊! 雪停了,可是雨又来了,在天空依然灰暗的时候,我们走了,带着恋恋不舍终于离开了…… 而我在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拙劣的笔难以尽述同学情,师生情,只有无数年轻时代的片断时隐时现在记忆的屏幕上,这里无法详尽叙述,故写此文以记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