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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天才是可感的”——诗人陈先发印象记
作者:白梦
陈先发是不可多得的才子。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这么认为,不管是熟悉他的人还是熟悉他的作品。 想写他的人很多,但写他很难。因为他“口紧”:当然不是不说话,他可以纵横捭阖,侃侃而谈,而且语言机智幽默。只是他不说他自己,包括不说他自己的性格、经历和写作等等。这让想写他的人们不得不揪住他的作品中去揣摩他,所以评论他作品的文字很多,而写他这个人的文字却很少。 我和他算起来也是老熟人了。1989年他大学毕业等待分配的那个夏天,在家乡桐城,我们便相识了。那时恰是他诗歌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此后他到新华社安徽分社去做记者,是因为工作太忙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他从诗坛悄悄匿隐了。但他作为新华社记者的一些重磅文字我还是经常能从报纸或者内部刊物上读到。再到近年,他的诗歌再度闪亮登场,尤其是2004年他参加诗刊社第20届“青春诗会”之时,提出的一些诗歌观点引起了官方和民间诗坛的双重震动。而2005年他的第二本诗集《前世》的出版,更引起了新一轮诗歌界的热闹。 我作为一个家乡人,一个热爱诗歌的家乡人,一直在关注着他,并随着他与诗歌的亲近和疏离与他亲近和疏离着。作为一个诗人,他常常令我大惑不解的是,当我们相对而坐时,我们可以谈天说地,毫无距离感,可当我问起他的诗歌创作时,他便倏地游离开去,让你觉得他是那么的遥远和朦胧。想写他,真的不容易。 但越不容易越想写,就如读他的诗歌,越不容易读懂便越想读懂,越想揣摩,越想咀嚼。嚼着嚼着就会嚼出无穷的味来……
A:从《春天的死亡之书》到《前世》
谈到陈先发,就不能不谈到他的诗歌。谈到他的诗歌,就不能不谈到他的第一本诗集《春天的死亡之书》。那是一本1994年出版的诗集。那本诗集的出版带来了一种“陈先发式”的写作潮流,许多年青的诗人们陶醉于他诗歌语言的华美、精致和高贵,他们背诵他的诗歌,模拟他的句式,无论是“学院派”还是“诗江湖”,都无法不承认他的诗歌成就。因为他的诗歌兼有学院派的理想节*和江湖派的豪迈不羁。至今人们还在津津有味地诵读这本诗集中的代表作:《树枝不会折断》、《你无法熄灭铁的光芒》、《一块悲哀的铜把天空逼得太高》、《只有镜子能够梦见镜子》…… 2005年他推出第二本诗集《前世》,更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与《春天的死亡之书》相比,《前世》已抛弃了语言形式上的华丽炫目而更趋向于本质的内敛。这也许就是他的诗歌美学主张“呈现、限制、和谐、在场”的体现。若把《春天的死亡之书》里的作品比作一匹匹古丝绸、一只只青铜器、一段段沉香木,那么《前世》里的诗歌便好比是一件件精美的瓷器,经过揉捏、胚胎、煅烧之后又冷却、成形的瓷器,而且不是刚出炉的新瓷,是经过岁月磨洗、杀尽了火气的、带着历史沧桑和人文之美的高古之瓷。 但无论是《春天的死亡之书》还是《前世》,都展现了陈先发在语言上杰出的创造能力和对文学独到的思考。 说到创造和思考,我以为《春天的死亡之书》里,他探讨和发问的是关于生命之痛,而《前世》则从这痛中升华,达到了一种超越和解脱。《前世》、《丹青见》、《鱼篓令》、《东风破》、《乳汁链》……仅仅从这些诗歌标题中你就能看出第二本诗集与第一本诗集的迥异来。 不重复自己是每一个写作者的追求,但能做到不重复且超越自己是多么的困难。陈先发做到了,他的第二本诗集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比他的第一本诗集更加高妙,更加深远和博大。
B:《拉魂腔》和才子化写作
除了诗歌之外,陈先发也写散文和小说。他的散文作品不是很多,但几乎每篇都是精品,像《从乌衣巷到什刹海》、《妓侠》、《安庆往事》等就一再被评者和读者津津乐道。而他最近刚刚出版的长篇小说《拉魂腔》则再次让人们不得不承认他是天才。他曾告诉我,《拉魂腔》是2000年春节期间,他在家乡过年时一气呵成的,真正的写作时间不到二十天。一部二十五万字的作品,在十几天里完成,这样的创作速度,这样的一种才子化写作方式不能不叫人惊羡和钦佩。 而《拉魂腔》又绝不是一部“速成”的作品。相反,其思想性和艺术性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正如作者自己在后记中所说:“我试图写作一部恢复乡村深度的小说”,而评论者则认为这是一部“撼人心魄的‘东方式’乡村挽歌”。是的,这是一部与中国乡村一样具有深度和厚度的小说,它承载着中国数千年的农耕文明史和文化史,它是现实和历史的变迁、碰撞、冲突和交叉。得益于作者的诗性语言和写作技巧,这部小说又不同于一般的小说那样流于表面化的叙述。在写实性的人物描摩和对话当中,会随时穿插进来一些奇思妙想,既富有哲理又透着诡谲。书中人物多而不杂,却各具特色,代表着社会的各个层面:民间艺人、政府官员、专家学者、宗族首领以及普通百姓等等,在小说中全都被绘声绘色地写出了本质的同与不同。 所以,当花城出版社把《拉魂腔》作为“2006年度一号”作品隆重推出时,立刻在圈内圈外引起了极大反响。纸质传媒和网络传媒同时给予了这部作品应有的推介和评价。这就是陈先发的一贯收获,也恰恰证明了他的作品是经得住任何推敲的。 在陈先发的作品里,一切都是驾轻就熟的,你看不出任何生拉硬造的痕迹。他的诗歌、散文和小说,都是看似随心所欲,却又极其节制和有效的。他不吝惜词汇也不浪费词汇,他不遵守规则却又有着绝对的规则。在他的作品里,连时空也是随心所欲的。时间于他不是邃道而是坦途,他在其间随意游走,忽而紫衫青袍,忽而西服革履,将历史与现实同时呈现。给你多层次、全方位的阅读享受。
C:记者视角和平民意识
陈先发写作的前卫姿势和先锋语言,常常让人们误以为他是个脱离现实的诗人。其实在陈先发的作品中,往往表达的是极其传统和大众的情怀。他的深沉和悲悯,他作品中俯拾皆是的平民意识得益于他的记者本职。他毕业于复旦大学新闻系,从1989年起一直在新华社安徽分社工作。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在安徽农村奔走,致力于“三农问题”的研究,写出了许多很有份量的新闻稿件和调查报告。据新闻界的同行讲,他年仅三十时就被新华社评为“高级记者”,这是较罕见的。他关于“失地农民”的大量调研、关于反腐败问题的篇篇力作,都是掷地有声的。 这是一个心中包含着大爱和大恨的人,他爱得深沉也恨得彻底,他是纯粹的和追求完美的。他一方面把他的爱和恨以记者的视角表达着,对社会起到了直接作用。另一方面,他又把这种爱和恨放在艺术的八卦炉里煅烧和冶炼,同时煅烧和冶炼的还有他自己的灵魂和内心,他用他的自省和内省来提示和对抗着俗世的混浊和浮华,呈献给人们一部又一部的震撼心灵的文学作品。 “三吨重的月光/穷人家的屋顶得到的会更多一些”、“世上的良心在穷人身上生长着/他们涌出眼泪/如同古时候的泉水”、“源头哭着,一路奔下来,在鲁国境内死于大海/一个三十七岁的汉人,为什么要抱着她一起哭?”、“我的墨中/有着血,有着水/我的案头砌着汉族的毁誉忠奸”、“我想活在一个儒侠并举的中国”、“我爱着我十世善修的古国”……这样的诗句,每每让人读得心灵揪痛,爱恨交织。有评论者把他誉为“民族大道上的儒心侠骨”,我想这句评语是精当的。
D:朋友眼中的大哥和家乡人心目中的骄傲
陈先发是个有成就的人,他是名记者、名作家和诗人,但在朋友眼里,他也有极为寻常的一面。他闲时会走村串寨地逛地摊、搜古董;他定期和朋友聚会,喝茶饮酒扯闲篇;他玩得再热闹时也会记得准时回家,他的妻子是科大毕业的工程师,美而慧,他说起他的妻子总要情深款款地夸她是“贤妻良母”,他说起儿子更是比我见到的所有父亲一样更“喋喋不休”,语气里透着自豪和溺爱。朋友眼中的他是热情厚道的,肯关心人也会关心人,他们从不称呼他的职位和名头,只喊他“大哥”、“老陈”甚至“陈老”。其实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 而在他的家乡桐城,人们则更多的以他为自豪和骄傲。他的老家在安徽桐城的孔城镇,他总是省略性地称其为孔镇。孔镇是历史上有名的古镇,清代文学史上诸多桐城派名人即是孔镇人,如戴名世、刘开、戴均衡等。在他的作品中,有大量描写家乡桐城以及孔镇的文字:“桐城县的大道,尘土飞扬/其中一条,到了尽头,忍不住随我双膝下跪/向着老父老母的紫檀椅”。关于孔镇,他则写了一系列的诗歌,把孔镇的历史、风俗、人文表述了个够。他的父母还住在孔镇,他常常回家看望他们:“初春的杨柳,拂向河面/像母亲缝衣的针,和线”、“一切皆生锈和消失/只有母亲不会”。读着这样的文字,一种赤子情怀让你由不得不砰然心动。 桐城是个出才子的地方,陈先发作为当代桐城才子,他的每一个成就都被家乡人关注和谈论着。他所发表的文学作品被家乡的数家网站做了专页收藏,外界关于他的哪怕是片言只语的介绍也会很快被转贴到家乡的网站上,被“热辣”点击和跟贴。在家乡网站,专门有人解读他的诗歌。而在家乡之外,则专门有人在网络上为他建了“陈先发诗歌研究资料专辑”。他的个人博客“佛说莲花落”更是文朋诗友关心和研究他作品的一个平台。人们关注着他也期待着他,期待着他取得更大的成就,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
E:印象和感觉
作为家乡人,我也常常以陈先发为自豪。早就想写他,正好有家报纸的编辑约我写写安徽诗群,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可当我提出要采访他时,他却不接受:“你写我还用得着采访吗?”一句话噎得我一个跟斗。我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具体的来谈创作,包括不谈自己的创作也不谈别人的创作。创作是作家的个体劳动,作品就好比是自家的孩子,好与不好都是自己的心爱。他是个诗人,不是评论家,他的不谈论,是修养也是智慧。朋友们似乎都知道他这习惯,所以当朋友们将自己的诗歌送给他看的时候,往往要说一句:“我的诗,你读一下我就陶醉了!”这证明,他的不谈论是对别人的尊重,而他同时也赢来了更大的尊重。 是啊,十几年的老朋友了,写他还用得着正儿八经地采访吗?可不采访,我又如何能写出一个客观和立体的陈先发来。没办法,只能借十几年来断断续续的友谊和屈指可数的几次聚谈,凭着自己的感觉和印象来写了。这样的陈先发,必然是浅显的。好在他有丰厚的作品在,要想了解陈先发,我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去读他的作品,从作品中去感觉和认知他。
200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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