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女儿的一句祝福,方才意识到,今天是父亲节。女儿去合肥了,高考之后,她想出去走走,我没有阻挠,也没有多话,只是给了她足够的路费。 我想做的,就是跟我的父亲一样的人——一个总是温和的、能信任孩子的父亲。 三十多年前,我的父亲像一阵风,从这个世上吹过,就再也没有回来。但在我心中,父亲像一轮明月,一直都在。父亲留下的点点滴滴,更是我这一生最美的珍藏。
刚做学生那阵,父亲做初中做校长,工作很忙,星期天也很少回家。我少了管束,调皮捣蛋,老师拿我没辙,找个机会来找父亲。我去偷听时,听老师说:“他虽然调皮,却很诚实,怎么做就怎么说,不像有的孩子怕受罚就说谎。”父亲也笑着说:“嗯,他妈妈的事情特别多,我平时也没时间管他,他确实不怎么安分。但他的品行还好,他想要的东西,不给他他会吵着要,从来不一个人偷偷地拿。” 听到这里,我红了脸,不好意思再听下去,因为前一天我还在柜子里偷尝了一勺糖。那时糖是稀罕物儿,须凭票购买。 这以后,每每想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就想起父亲的话,尤其那句:“从来不一个人偷偷地拿!”似乎就为证明父亲没有看错,我总克制住一些不好的想法,总是保持着自己的真诚。
小学三年级,开始写作文。每每对着作文题,我常常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那时,父亲因病在家休假,看到我那一脸的苦恼,就会过来帮忙指导。 有一回,父亲一直没有注意我,任我苦恼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我赖在家里不肯上学,母亲问我为什么,我哭着说:“作文没写好!”母亲说:“那还不赶快写!”我哭得更厉害了,说:“我写不来呗!”既为无法面对老师,也为父亲不肯帮我。最终,母亲理解了我,说:“不要哭了,我去喊你伯伯(那时,我们家孩子称父亲为‘伯伯’)来帮你吧。” 于是,父亲起来了,带着笑,让我准备好作文本,赶紧动手写。父亲报一句,我就写一句,很快,作文就写好了。父亲说:“你再看几遍,免得老师问你,你都不知自己写了什么。”我痛快地答应,高兴地上学,为自己有这样一位父亲而自豪,也为自己总要麻烦父亲而歉疚。之后,我特别渴望自己能独立写文章,好不让父亲失望,在五年级时,我终于能独立写出受老师称赞的文章了。 五年级暑假,陪父亲住在县医院。没事的时候,我还爱写写。有一回,我鼓起勇气将一篇习作拿给父亲看。父亲看后笑了,因为我写的是班上的一位女生以及我对她的好感和思念。父亲还问了我那位女生的服饰相貌,兴趣爱好,我老老实实地答,不要一点隐瞒。之后父亲说:“写得不错,事情叙述清楚了。要是把你刚才的回答再加一些进去,内容会更丰富,也更生动。” 那是父亲第一次像朋友一样跟我交流,也是父亲第一次对我的写作给予肯定。为此,我长时间兴奋着,激动着,还幻想以后能经常跟父亲这样亲切的交流。 然而,父亲不久就病逝了。 好多年后,我在月光下散步,还常常不自觉地回头看看身后,似乎父亲依然跟在我的身后,因为我小时候常跟父亲在月夜散步,我总是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走在前头,但前方的迷蒙让我心生恐惧时,我就不由自主地回头,等看到父亲那瘦削而高大的身影时,又有了前行的勇气。 如今,我也成了一位父亲,总是走在孩子的身后。但愿我也有能给她信心和力量,让她勇敢无畏地走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