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河星光 于 2015-1-11 22:06 编辑
如果不是母亲还住在老家,我可能就不愿再回老家了。老家还有什么值得一看呢?尤其这门前的池塘。 春天的时候,水草比较丰茂,绿油油的样子,仿佛这还算一个较美的所在,而到了秋冬这样的季节,就不难发现,这下面原来是一塘黝黑的淤泥。 水草之间洒落的一些彩色塑料袋,刚开始的时候,乍看之下还像花,不失鲜艳的样子,到了后来,濡着脏水,曝着阳光,难免褶皱或褪色,就渐成一块块污点了。 几只白色的鸭子常年在这里厮混,弄得那浅浅的一滩水,几乎没有清澈的时候,它们的小身子也总是脏兮兮的。有时,它们蹲在塘心,呆望着天空,似乎期待着一场大雨。 当大雨如期而至,池塘勉强有了一个较宽阔的水面,尽管浑浊,还能倒映岸上的房屋,使得这本来新老夹杂但毫无章法的小村庄,在水面上得到美化。而堆在塘拐的碎瓶子碎灯泡旧手电旧电池旧沙发以及破盆破桶破鞋等等这类没人回收的垃圾,总用形象性的语言告诉人们:这里就是一个垃圾池。 塘面比过去小了很多。沿塘的人家在每一次改造房屋之时,都不容分说地向塘面逼近几步,使得门前的道路越来越宽,小轿车也能开到门前了。 塘边还剩几棵柳树,全是扭曲老丑的样子,似乎是为自己一直不能换个地方而愁坏了。它们也是那么寂寞,因为一年到头,也没见几个孩子来这陪它们玩。 然而,多年以前,它们却是我的良伴,我的挚爱。尤其是在夏天。 那柳树之上,不仅有柳条,还有知了;那柳树之下,不仅有阴凉,还有清风。树荫下的水,那么清亮,那么晶莹,把我的小脚洗得白白的,引得一大群小鱼儿来咬,那又麻又痒的感觉,让我担心起来:我的脚会不会成为它们的午餐呢?激起水花来赶它们走,这些小鱼儿啊,好调皮哦,我刚停止激水,它们又四面包抄而来。索性不管它们,任由它们去啃,到底也没啃坏我的脚,反而令我越来越开心——这不就是一种免费护理吗? 小心也是丢不得的,因为这塘埂边的石头缝里,不仅有乌龟和老鳖、螃蟹和黄鳝,还有令人生畏的蛇。麻纹蛇要恐怖一些,常见它缠着青蛙或老鼠,却不着急去吃它们;水蛇没有毒,要是被咬到,也不免要小痛一下。 因为塘水较深,还曾发生过几桩很不幸的事情:一位厌世的七旬老人,就是在这个池塘里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一个跟我同龄的女孩,就是在那石板上失足,不幸溺水身亡…… 尽管如此,池塘依旧那么诱人,依旧是孩子们最爱的地方。 夏天的中午,男孩子们背着大人,站在那树杈或石板上往塘里跳,在水里面扎猛子,在水面上倒立,还有游泳高手,不止一次地在塘底捉到老鳖。 冬天的早晨,塘面结上厚厚的冰,女孩子们也去上面踩着玩,我那胆子比男孩还大的堂妹,竟然不顾冰面吱呀呀作响,横渡了整个塘面,激起所有围观者的惊呼,也招来叔父的一顿老拳。 那时,这塘里的水,你洗脚可以,你游泳也可以,但你绝对扔不得垃圾,因为它不仅供我们洗菜洗衣,还供我们日常饮用,我们钟爱它,一如爱惜自己的健康。 每隔三五年,池塘还得清淤。往往是过年前,队长通知各家各户先贮满自己的水缸和水桶,然后拉开大网捕鱼,并将所有的鱼按人头分到各家各户,接着放空池塘,由每户出一两个劳力,将塘中的淤泥尽数挑出。那淤泥之中,除了鱼鳖,也难免有一两件被谁乱扔的东西,成为大家共同谴责的对象。 本来已被清空的池塘,放水之后只是放了些家鱼秧子,可等到春来,不仅能看到一些野鱼在冒泡,那乌龟螃蟹什么的,也跟着来报到,似乎它们一直藏在某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或者是由某个秘密通道悄悄迁徙而来。总之,它们似乎跟孩子们一样,将这塘当成最爱。有时,清晨去塘里挑水,水桶里居然还有几只小鱼小虾在游在跳…… 有一年干旱,老家人为了彻底解决吃用水的问题,集资打了第一口井。慢慢的,那口井成了人们的新宠。而这门前的池塘,也自那时起,逐渐走向悲情。 现在,自来水已经通到每家每户,这门前的池塘,早如一位弃妇,除了塘边的柳树,还有谁会记得它昔日那美好的容颜和动人的情怀? 庆幸的是,新农村建设的春风已缓缓吹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门前的池塘就会获得新生,让柳树们欣慰,也让老家的温馨能清晰的倒映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