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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一滴残墨 于 2013-7-13 08:32 编辑
【开卷】
魏晋人物的画廊
——我读《世说新语》
朱新敏
近几年来,对那些觉得文言文枯燥的同学,我往往会说,看看《世说新语》吧,你就知道古代语言是多么有趣;对那些写记叙文有困难的同学,我也劝他们读读《世说新语》,因为那里面人物描写是多么鲜活,是那么丰富多彩。
首先,《世说新语》写人是立体的。
譬如,率真而残忍的曹丕。
王粲死了,曹丕率一群文友去吊唁,对送葬的客人说,王粲生前喜欢驴鸣,你们各人都学一声驴鸣来送送仲宣吧,客人们竟真的都作了一声驴叫。(《世说新语﹒伤逝第十七》)
汉魏之际,好作驴鸣者颇为不少,以模仿驴叫以吊祭好友,譬如戴良、孙楚,也许是驴鸣响亮,也许是这些名士好为惊人之举,借以表现其特立独行的名士风度吧。但以曹丕之尊,亲自来吊祭臣子,已经很有人情味,可为了满足文友生前的爱好,竟然让众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学驴叫,可谓率真见性。
可就是这样一个真诚对待文友的人,对可能威胁到自己太子位置的兄弟却阴险毒辣,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曹丕忌惮弟弟曹彰骁勇健壮,于是趁着一起在卞太内阁下围棋,一起吃枣子的时机,想用毒枣将其毒死。“(曹彰)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预敕左右毁瓶罐..太后徒跣趋井无以汲。须臾遂死。”曹丕还要赶尽杀绝,进一步加害曹植,卞太后悲愤大喊:“汝已杀我任城,不得复杀我东阿。”(《世说新语﹒由悔第三十三》)寥寥几笔,一个手足相残的悲剧场面跃然纸上。
在死去的文友面前,曹丕表现了人性的温情,是个率真可爱的人;在政敌面前或者自觉有潜在威胁的面前,则是一个灭绝人性的阴谋家。这两种看似截然相反的做法,居然统一在他一人身上,且都含有蔑视礼法的特点。看来,不拘礼法甚至蔑视礼法,也不可一概而论。也许,帝王的宝座、权力不容窥视的本能,是使人性异化的魔杖吧!
其次,《世说新语》写人注重选取典型的细节。
譬如,说不尽的王谢家族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一部《世说新语》,王谢两家族是不可或缺的主角,其中王羲之与谢安两家的轶事也最令人瞩目。
王谢二人均一代名士,虽有相同点但更有着诸多不同点。首先,他们都有好名的一面。王羲之听人将他的《兰亭集序》与石崇的《金谷诗序》相提并论,甚有欣色。殊不知在文学史和书法史上,《金谷诗序》哪能与《兰亭集序》相比。
另,他们对待清谈态度表面不同,但都能务实。王羲之与谢安共登冶城,“谢悠然远想,有高世之志。”王羲之虽亦为名士风流,却有务实之心,提出清谈、浮华之风于平乱治国有害无益。谢安却不以为然,说:“秦任商鞅,二世而忘,岂清言致患邪?”(《世说新语﹒言语第二》)
魏晋时代,士大夫们竟以清谈相标榜,谢安更是清谈高手。王羲之能在那个崇尚清谈年代,有务实之心,确实难得。无怪乎在他《兰亭集序》中写到:“故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但谢安也确实是文武兼修,他曾与支遁、王濛、许询等人就《渔夫》一篇展开论辩,语惊四座,潇洒自得。公正地说,清谈是魏晋名士外在风度与内在气质的综合体现。谢安是骨子里的务实。
他们有着更多的不同。首先,他们的名士风度表现不同。王羲之坦腹东床的故事尽人皆知,而谢安宠辱不惊的风度更令人折服。谢安在东山隐居时,曾与孙绰、王羲之等一干名士泛舟湖上,风起浪涌,孙王等人大惊失色,而“太傅神情方旺,吟啸不言”,这种面对风云突变镇定自若的风度,也是其成为一代名臣的深刻原因之一吧。淝水之战捷报传来而谢安不动神色的细节则更令人叹为观止。
谢安更有识人之明。“王黄兄弟三人人具诣谢公。子猷、子重多说俗事,子敬寒温而已。既出,坐客问谢公:“向三贤孰愈。谢公曰:‘小者最胜’。客曰:‘何以知之?’谢公曰:‘吉人之辞寡,燥人之辞多。推此知之。’”谢安从王献之的稳重寡言,推知其为兄弟中之佼佼者,可谓独具慧眼。
从两家后代来看,也各有千秋。子猷访戴逵、责桓冲,子敬冒昧赏顾辟疆园,都是名师风度的佳话。但《世说新语》中也留下“天壤王郎”的典故。谢安那位享有“咏絮之才”盛誉的侄女谢道韫,嫁给王羲之儿子王凝之后,“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悦。” 竟然鄙薄道“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也难怪,王羲之一家世事五斗米道,而王凝之信之弥笃,危急之时只知入静室请祷鬼兵相助。而谢氏家族人才辈出,大多是风流一时的名将重臣,无怪乎王勃在《滕王阁序》中不无羞惭地写道:“非谢家之宝树”“。看来,在教育子女方面,谢家比王家要更成功。难怪从小见惯世面的谢道韫当然会对自己的夫婿有所不满了。
王羲之本人也有让人不解的地方。譬如,他一向瞧不起蓝田侯王术,“蓝田晚节论誉转重,右军尤不平。蓝田于会稽丁艰,听山阴治丧。右军代为郡。屡言出吊,连日不果。后诣门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凌辱之。于是彼此嫌隙大构。后蓝田临扬州,右军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参军诣朝廷,求分会稽为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为时贤所笑。蓝田密令从事数其郡不法,以先有隙,令自为其宜。右军遂称疾去郡,以愤慨致终。”这种缺乏修养和君子风度的做法,使其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看来,凡夫俗子或是达官名士,一旦为名所惑,是很容易做出蠢事的。
三、嗜酒如命的魏晋名士
魏晋时期士人阶层中嗜酒成风,而且毫无节制。其主要原因是纵欲享乐。刘伶因饮酒过度而伤害了身子,妻子哭着劝他戒酒,但他却说:‘妇人之言,慎不可听。“接着就饮酒进肉,结果酩酊大醉。
嗜酒的原因之二是表现任放的名士风度。阮氏家族的人都能喝酒,连家里的猪都也嗜酒。阮家人喝酒时也是怪态百出,阮咸等人连杯子都不用,围着酒瓮痛饮。“时有群猪来饮,直接去上,便共饮之。”这比起那些先锋派还要酷吧!
嗜酒的原因之三是惧祸避世,明哲保身。阮籍终日饮酒不问世事,借以保全自己。他在为母亲服丧期间,纵情酒肉,结果遭到何曾的弹劾,但晋文帝司马昭却从《礼记》里为他找到了借口。也许,这就是阮籍想达到的效果吧?
读《世说新语》,欣赏那些名士们的容止感情,你仿佛穿越千年和他们聊天,丝毫也不觉得枯燥。这真正得益于作者善于选取典型细节,用白描的手法出之。鲁迅先生评价说:“记言则玄远冷峻,记行则高简瑰奇。”称之为魏晋人物的画廊是毫不夸张的,假如让高中生以之作为记叙文写作入门,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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