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映山红 于 2013-4-28 11:27 编辑
听到云身患癌症消息的那天是4月1日,我多么希望那是愚人节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那个下午我再也无法上课了,尽管我知道不应该把情绪带到课堂上。可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思维连接不上,我的语言前言不搭后语,叫我怎样上课? 看到云那毫无血色消瘦的脸,我的泪就下来了。我知道去看望病人不应该是这样的,可是我控制不了。云很乐观,平静地向我诉说病情。我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我想说的她都知道。我很快地逃离,回到家还是走不出忧伤。 云今年才35周岁。她是那样的乐观开朗,走在哪里都能听到银铃般的笑声,浅浅的酒窝看上去是那样甜美。她有一副金嗓子,她爱唱歌,有更多的人爱听她的歌。她的天籁般的歌声赢得了很多掌声,赢得了无数的倾慕。她的性格孩童般率真。她不管在哪里任教,总有孩子去她家玩,一去好多个。我们有时担心孩子安全,善意地提醒她。她很少顾及这些。那次三八节从栲栳尖回来,大家在一起欢聚。有人起哄:“云,喝了这杯酒吧!喝了明年校长就带我们去苏州游玩。”“校长,真的耶!说话要算数!”在众人的欢笑声中,从不端杯的她,将半杯白酒一饮而尽,大家使劲地鼓掌。次年,我们没去成苏州。后来,她调离了我们学校。苏州之旅就成了我们无法实现的承诺。 和云相处,我们很随意,平时很少联络,只是彼此有什么事的时候就会想到对方。有个周末我想去潜山老同学家,孩子还在上课,一个电话就把孩子寄住她那里了。我们一起参加自学考试,一起去芜湖论文答辩。她报考比我迟,毕业比我早,很努力。考计算机证书时,做完了家里的题目,有时间就去她那里去做另一套题目。她想来玩时,打个电话就来了,一起逛逛街,吃顿便饭。我们彼此之间从不拘束。 一切最最普通的往事,都将成为最最美好的记忆。我知道从此云得奔波在求医的路上,无暇顾及其他。想到她要接受一次次化疗的煎熬,泪就不自主地涌出。然而,能接受化疗都已成为一件幸福的事!!!人生如梦,活着就好。
梅姐去世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的,享年49岁。当时的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久不能闭上。梅姐是我童年的偶像。她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说话时眉飞色舞。她爱美,敢穿裙子。用蜂花牌洗发精洗头发,会用发夹把头发高高盘起。堂姐读过书,有知识,很聪慧,有见地,能说会道。学了裁缝,她的技术也是一流的,小山村里远近皆知。梅姐有很多追求者,附近单位的年轻人总找着各种理由来大伯家玩。
然而,梅姐心比天高,命比纸薄。那时能走出山沟沟是山里女孩的梦想,走不通读书的路,只有通过嫁人的渠道。无论你有多么漂亮,无论你有多么贤惠,可你永远背负着山里人这样的十字架。在那个年代,山里人是被瞧不起的字眼。梅姐,我眼里的天仙,还是被那个长得有点像冯巩姓何的城里人抛弃了。那场失败的恋爱给梅姐致命的打击,心高气傲的梅姐负气远嫁他乡,姐夫个子不高,人很精明,可是一个字也不识。我看得出梅姐眼里的鄙视。尽管如此,那个家还是被梅姐打理得有条有理,日渐富裕。她开过缝纫店,生意兴隆。她进过服装厂,是技术人员。就在事业蒸蒸日上,生活越来越顺畅之时,她倒下了,倒在了下班的车上,突发脑溢血。她的死还为家人赚得了三十多万的抚恤费,不知她的死该不该。母亲参加了她的葬礼,替她爱美的她选了一个很精致的骨灰盒。据说,她死后,家成了一盘散沙,抚恤费被姐夫挥霍在赌博场上。不知她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如果说生是一种痛苦,那么死应该是一种解脱吧,尤其像她那样的死。我不知道堂姐的一生,是不是只有她的死是最好的,那个精致的骨灰盒是不是她最好的归宿。
龙是我一起工作两年相处得很好的同事。那时那所学校我们既要上课,又要做午饭。龙会做菜,教会了我们不少手艺。龙的妻子前天去世了,听到消息,没有太多的惊讶。从确诊到病逝还不到一年时间,这一年,所有的亲戚朋友倾其所有,尽力挽救她的生命,一月的药费高达上万元。真病无药医,无私的亲情也战胜不了病魔。前些日子,曾在路上遇见龙。他脸色黧黑、浮肿,不见当年洒脱倜傥的模样。不仅仅是因为妻子的病,而是他自己的身体也一直不好,身患紫癜性肾炎,一种很难治愈的慢性病。就在数年前,听他说起:他孩子舅娘、舅舅、表弟一家三口做清明时,同时葬身于摆渡的河床里。我们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如今,我们同样在背后感叹他的命运不济,祸不单行。是不是,是不是,有一天,苦难就会突然降临在我们头上,我们将成为感慨的对象?人生啊,人生……人生就是一杯苦酒。
人生就是一杯苦酒,我们也要微笑着饮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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