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

风柔笛悠悠 · 发表于 2010-2-22 20:18:23

本帖最后由风柔笛悠悠于 2010-2-22 20:20 编辑

很多的时候，对一个事物的认识，觉得存在就是合理，或者，合理的就存在。这是极自然的现象，也是极自然而想到的。大千世界，物种无数，每一种都有其合理存在的理由，除非天灾，战争或者其他一些人为因素。
而现在，兀在城市人行道中间的那口老井，却印证了我的认识。照理，城市发展，拉通道路，地表上的东西统统都会被征用，这包括存在着的房屋、树木以及该存在的一些东西，比如水井。可道路已经建成，水井依旧存在，我真的不知道它赖以存在的理由。
也好，有水井的存在，就足以说明现在的道路，就是以前房屋所在，这也让不明究里的或者以后的以后的人免却了考证之苦。
井是用来储水，供人生活所用。人们从何时开始用井，恐怕也无资料可寻。《易·井》：“改邑不改井。” 孔颖达疏：“古者穿地取水，以瓶引汲，谓之为井。”可能就是对井的最早解释。不过，这并不重要。有了井，人们的生活就有了保障，生命就得以延续。可以说，井水与河水一样，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我就是喝着井水长大的，最亲切的莫过于井水甜滋滋的味道。炎热的夏天，疯玩过后，唇焦口燥了，喝上一口沁凉的井水，便也有爽心悦目的快感。不像现今的自来水有种漂白粉的味，令人有些不舒服。这也没办法，城市扩张，高楼林立，到哪去打井？或者居住高楼之上，又有谁愿意天天拎水上楼？
井的使命注定随着时光而被淘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的法则谁都不能逃过，何况一口普通的井？！
井是人掘的，自然就是人的产物，因而人的感情对它也就深厚。若干斯年来，因井而滋生的语言无数。学如穿井，就是说为着学到高深的知识，必须要有进取精神；井然有条，说的是做事有条理；坐井观天，说的是眼界不宽，见识少；井水不犯河水，比喻各管各的，互不侵犯。而吃水不忘挖井人，则是仁义道德上的回报。如此，还有很多很多与井沾边的字词。表面看，井字的外延是一口实实在在的井，然而，井的内涵却深厚得多。生活中，真得要认真的悟。
我至今还保留着在井边提桶汲水的记忆，那时，小城没有自来水，家家都是靠井水而生活。我曾用我稚嫩的手从井中提过水，我就是喝着井水长大的。尽管我早已远离了井水，但对井水我愿意保持记忆的深刻，因为它有养育之恩。
这口老井，就在我天天上班都必须经过的人形道上。它矮小黑瘦，俨然是位饱经过风霜或者历经过人情冷暖的老者了。就是这样的形象，掺杂在喧嚣的市井之声里，不知它是否能耐得住清贫，守得住寂寞，抵得住诱惑。我看见轻重不一的脚步来来往往的走过，还有街道上不断疾驶而过的车辆，老井，它哪里还有独处庭院的恬静和处在软声细语的惬意呢？间或有尘土很潇洒地飞舞，或者凌乱飘逝的落叶，恐怕澄明如镜的井水也会受到牵连。想洁身自好，真难。更有那些疑惑的眼光瞥过来，咦，这道上怎么还有老井？于是，猜测，想象，就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了。
每每我从老井身边经过，脚步都不自觉的轻下来，这是我对它的尊重。其实，它值得去尊重。它还存在着，本身就是不容易的事。我理解它的寂寞，理解它的苍老，理解它现今的沉默。是现代的文明和现代的节奏才让它退出视野乃至淡出记忆，一旦这井或者所有井消失，不知，以后的人们是否还能对井有些怀念？
有时我也对井里望一眼。井是那么狭小，幽暗且深，井壁还丛生苔藓和一些绿草。但模糊的井水模糊了我的影子，我真的辨不清它的深浅和清澈。不过，这倒让我清醒。有时看事物，或者做事情，千万不可固步自封，千万不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千万不可囿住。
在这口井之边，之内或者之外，我看到的以及想象到的，都是老井在繁华尘世中宁静似的沉默。井在沉默，我却在思想。在沉默中思想，在思想中沉默。尘世中的人，生活在市井之中，有几人能与这境界同？
我不可能在井边久留。井留不住岁月，我也留不住井，就这样自然的生存，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