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29996
- 积分
- 50
- 威望
- 57
- 桐币
- 67
- 激情
- 2
- 金币
- 0
- 在线时间
- 3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08-10-29
文都童生
- 积分
- 50
鲜花( 0) 鸡蛋( 0)
|
薛干是在唱票结束后,才知道自己是真的从村主任的位子上了落选了。
上午拎票箱的吴道义和监票的贾仁道,在镇下派的督导员梅才的陪同下,挨家挨户地照着《选民登记表》的户主顺序,将凡符合法定资格的“选民证”连同粉红色的村委会委员、村主任、副主任选票,分发到各家各户,让各户能看字画圈圈的(包括正在读小学五、六年级的学生),按大人的授意,在侯选人后面的空格里画“O”或打“X”,然后在他们三人六只眼睛的监督下将那两张粉红色的票塞进用红纸糊起来的票箱内——这样“乡下狮子乡下舞”的选举,便暂告一段落。下一步则是等待另外三组的票箱一到,便进行唱票——新的一届有村民们“海选”到定候选人,再将候选人的名单公布,到最后一次投票。历时近半个月的西堤村委会的换届选举,应该说算圆满完成了。
薛干在定候选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给侯得新作陪衬。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当天就会窜进村小学的播音室,对着麦克风狂喊:“选什么鸟举,全都是糊弄!”另外还有最重要的因素,他是一名共产党员,党员,要服从组织的安排。
他不愿意到村小学五年级教室目睹选举结果。他从这半个多月的日子里,一直都在等待着早一天结束这场“民选”。尽管由他临时负责的“选举委员会”马上就要完成历史使命。那今天他还要干什么,他又能干什么?这西堤村还要他干什么?无非是支部会的举手和村委会改选的一张“选票”。
他这张选票并没有塞进票箱——他从那三位神秘的脸色中。读出了潜在的竞争力。
薛干是一九九零年五月份从村委会治保主任和民兵营长的位子上退下来的。
如其说退,倒不如说“逼”更确切。一九八四年大队改村时二十六岁的薛干从部队退伍刚两年时间。一米七五的魁武身材,一股奋发向上的冲动和敢说敢为的形象,被正准备让贤的老书记看中。八三年大水的时候,圩堤上吃紧。位于圩北的通河涵闸由于历经四十年的提开和压关,涵箱的“千斤闸”,筏皮已老化封闭不严,且随时多有脱落的危险。一旦筏皮脱落,后果不堪设想。防汛指挥部经研究决定用棉被和草包装土封堵的紧急措施,可就缺乏棉絮和下水摸堵的民工。要知道,在近六米深的水下将棉絮和装土的草包堵于闸口,那是多么危险的事!
回中队部老支书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在头脑里筛选让谁去完成如此重任。这时薛干凑到老支书面前:“何书记,有什么难事?”
老书记见他眼睛一亮:“有了!小薛,你会潜水吗?”
“会!”他肯定地回答。
“水下作业!”
“会!”毫不含糊。
“摸闸门你会吗?”
薛干站起一拍胸脯:“完不成任务罚我十个防汛工!”
按当时生产队的阄排,他只有今天一夜的任务了,明天就可以回家休息几天。十个防汛工就等于要在堤上连续干十个二十四个小时。当晚他将自己从部队带回来的棉絮被褥带到闸上,和另一名邻村的也是退伍军人的何勇一起。四床被十条装满黄土的草包一块沉到涵箱。一连五个猛子,十五分钟后,两人的双眼充满血丝,脸色青紫地冒出水面,接过老书记递过来的高粱大曲“咚咚咚”地三两下肚,调皮地说:“老书记,防汛结束时别忘了请我喝酒哦!”
这人不吃亏,他不长智,怪不得老人常说要“活到老学到老”哩。如果你能拿鸡蛋碰石头。碰不破蛋而石头被碰裂,那才是天下奇闻呢!
初出茅庐,自以为在部队锻炼了几个年头,有了点军人的素质和作风,便仗着那次水下立功而沾沾自喜了。他哪将这西堤村的团书记放在眼里。他殷贤不就是钻了“文革”后期的空子才拍马当上了团书记?就他那样,还将大队加工厂绞米机里的剩下的几两米和轧花机上缠着的棉絮积余着趁天黑往家背,和陈小春的老婆往棉花地沟里钻,哼!看等到有朝一日,非得将他捅下来不可!
殷贤在西堤村人缘相当好,因为他这一姓是西堤的大姓。除了姓殷的还有姓单的,再就是姓费,就连姓许的也有近十户之多。像姓何的姓薛的。姓贾的这些小姓人家,大都是从沿江其他地方迁移来的。早些年,曾有个不安分的小姓人家不屑子,给前四大姓取了个名字,叫做“殷商(单)费墟(许)”。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在文革中传到了殷贤的耳朵里。于是,文革后期,这家小姓户被以“恶意污蔑”的罪名,迁到别处去了。自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提“殷商费墟”四个字。
殷贤很会利用家族的势力和其他姓氏的人家搞好关系,就连老书记何希金也不得不佩服比他小十岁的小殷会办事、懂人心。至于有些群众反映殷贤的一些“小节”,老书记总是遮掩着说:“人非圣贤嘛!哪个不有点私心?何况他也是不浪费粮棉嘛!”“和人家的女人好?你不要乱说哟,要有证据哟,小心你家的锅被人家砸碎哦!”“小殷的工作还是可以的嘛!加工厂、饲养厂不是他抓,能有现在的样子?”
另外一个与殷贤同年的大队治保主任贾志远,他可不同意老支书对殷贤的评价和遮掩,并且对殷贤担任团书记而耿耿于怀。他为自己在文革中,没有能从收方员(水利兴修中丈量土方的记帐员)爬到大队书记或革委会主任的位子,忿愤于老书记和殷贤,恨老书记当年被打成走资派时,自己为什么不带领造反派再踩上一只脚?妒忌殷贤的是:凭什么?让一个比自己文化水平低一大截子(贾志远可是正儿八经的文革前初中生)的土包子,在大队革委会和他平起平坐?(治保主任和团书记都是革命委员会委员而不是党支部委员)而且还要争夺一个支委的空位?(当时支委只要三个,书记、革委会主任、民兵营长或妇女主任。)就这样,殷贤和贾志远,这两个共同在文革期间锻炼成长起来的战友,在大队革委会这个同一战壕里,共同奋斗和互相争斗了十年之久。
不知是由于老支书何希金协调有方,还是他具有独特的人格魅力。据说,这位从朝鲜战场退武回来的老兵,曾因保大圩而伤了一只腿。又在社教那年,替邻村捂住了几乎要爆炸的“火药桶”,为该村保住了百亩套改圩。原来公社的书记曾多次在大队干部会议上表扬。他将应享受的退伍军人待遇的定补名额让给了他人。而且在西堤村原来三百多户人家中,每逢人家白喜事(老了人)、做新屋、遭不测,他都要前去安抚,解决一些难题和帮帮忙,说话总是不得罪人,拿农村的话说“连三岁的小孩都不得罪”。
西堤村的党支部始终没有按照党章所规定的单数建制,每次召开重大的会议,都是以“两委”的名义即支委、革委或称为“支委扩大会”的这子种方式进行,以一种不成文的规矩而沿袭至今。
|
评分
-
查看全部评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