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里私奔的女人

一苇过江 · 发表于 2008-6-16 09:45:56

　　“旺芳今年回家过年。”

　　腊月回老家过年听母亲说这话时，真地很惊讶。

　　旺芳离开村子已经十几年了，而且已经离婚，准确地说，这儿已经没有她的家了，为什么突然会回来呢？

　　旺芳初嫁到我村时，可能才不到二十岁，我更还是小毛孩，记忆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旺芳的男人四禾比她大十几岁，弟兄四人，住着土坯房，家境不好。应该说她们的结合与爱情无关，估计缘份也无瓜葛。

　　旺芳年轻漂亮，喜欢说笑，每天和男人们一起日出而作，月出而息，挺能干的，老人们都说四禾好福气，娶了这么好的老婆，四禾更是乐不可支、笑不拢嘴。

　　孩子们无论大小，都喜欢和她在一块，她教我们唱一些酸酸的歌，无拘束的说一些笑话。有什么事，也都会和她说，找她帮忙，按辈我得叫她奶奶，记得后来我也去上学了，一次学校要求灭鼠，每个学生都要上交一定数量的鼠尾，以示成绩。可是我家真的没有捉到要求的数量，孩子好胜心强，急得我直哭，后来旺芳不知从哪给我弄来好几根鼠尾，但还是缺一根，旺芳就把一根特长的大尾掐去一小截，仿佛是另一个小鼠的尾巴，我才破涕为笑。如是种种，有些已经模糊，但仿佛又还清晰的事情很多。

　　终于青剑——旺芳的儿子，出世了，虎生生的胖小子，四禾更是终于笑不拢嘴了。村子人也似乎看到这个家庭的幸福了。

　　但有一天放学归来，突然听大人说：“旺芳跑了。”跑了？孩子不太懂这个意思，大人说，旺芳离家出走了，不回来了。孩子们就巴巴的望着村口，四禾也仿佛傻了，连青剑也带走了，这个男人一下子怎么也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能旺芳在这个家庭并不幸福，我们看到的笑容都是表面的。现在她带着孩子出走了，或许就是证明。不知过了多久，四禾听说，在什么地方有人看到过旺芳，如是四兄弟一起出动，终究是把她给抓回来了，不清楚旺芳是怎样的感受，但孩子们很高兴，他们又看到这个整日笑容满面的女人，但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旺芳呆呆地坐在夏日的凉床上，眼角似是有泪，但我走过去时，她一抹发鬓，又是一脸的笑。

　　四禾们都在私下里商议，一定要让旺芳再怀孕，她就会收心了，但并没有得逞，而且这次不久，旺芳再次出走了，这次青剑没有带走，四禾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有一次姐姐带我去城关，碰到了她，有些憔悴，但还是很漂亮，她也看到我们，马上买了一兜水果塞过来，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呀？”

　　她看着我，悠悠地说：“不知道，可能不回去了。”还叮嘱我们不要和四禾家说。

　　我们都希望她能回村，但却都不说碰到过她，又过了好些日子吧，有人传来，说是旺芳在外有男人了，老人们也开始不满意旺芳，竟然干出这样不光彩的事来。

　　无论如何，四禾们必须讨个说法，老人们也都支持。于是去了她的娘家，吵着要人。终于还是捕捉了一些信息，和那男人去了苏州（也可能是常州或别的个什么地方）。但终究没有把她的心给抓回来，这期间也有几次回来的，也都匆匆，再后来也终于离婚，青剑快上学了，而旺芳是流着泪撇开儿子的，我想一定是的。

　　后来的几年，我们都在忙上学，也没有了旺芳的消息，只知道她和那个男人结婚了，而且也有了孩子吧，有一年，还来接了青剑去苏州，还上了一段时间的学，终是四禾不放心，给接回来了。

　　现在突然听到母亲说她要回来过年，我就有些不明白？这么多年了，原来她和那个男人也离婚了，青剑都在外地打工了，而且有了女朋友要带回来，回来之前，说是去她妈那，接她一起回来过年，这个消息仿佛可信。四禾家现在也盖楼了，但他却老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再娶，偶尔看到他，像是到了风烛之年，如果旺芳真的能“回”来，也未尝不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所有的人仿佛也能接受。

　　我仿佛又看到童年时见到的旺芳了，年轻漂亮、满面春风的笑。但春节来了，旺芳没有回来。这可能本来就在我的预料之中的，所以这倒并没有惊讶，旺芳毕竟已经不再属这个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