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2722
- 积分
- 205
- 威望
- 51
- 桐币
- 147
- 激情
- 67
- 金币
- 0
- 在线时间
- 94 小时
- 注册时间
- 2009-3-19
文都秀才
- 积分
- 205
鲜花( 0) 鸡蛋( 0)
|
孔城老街——小学、澡堂、露天电影
与年龄有关,也或许轻闲,今年来,儿时的孔城老街一直在记忆中行走。从街头走到街尾,从街前走到街后,现在又走到文字中来。
(一)小学
我的小学校在笪家塘,老街二甲口附近,边上有柴集。学校很小,一个四合院子,大门朝南,西面、北面是教室,东面是大队的印刷厂。
我读书很迟,那时一般都迟,第一年父亲送我去,老师让数数,数到一百就留下,我数数最多只能到六十,中间还有漏,老师说,今年不行,明年再来吧。第二年去了,一个月下来,老师举着一个红本本说,谁把学的课文全背了,没有错,这一本毛主席语录就归他了。那时的课文与现在不同,一课就一句话,“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金光闪闪的本子太有诱惑了,不少同学在心里斗争着,就是不敢上。我说行,大大方方地走上去,一口气,哇里哇啦地背完了,老师说,语录归你了。我捧着红宝书,用衫袖揩着鼻涕。同学们齐刷刷地注视着我,那一刻,目光送走了“一百数不来”的阴影。
我的小学老师几乎都是女老师,语文老师姓李,脸蛋红红的,据说涂了粉。数学老师身体不太好。我小学语文很出色,中心思想,段落大意,老师只要问,都能答对,我是语文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语文老师也需要我这样一个配合默契的“好学生”。教育干事来听课,举手,我最踊跃,与老师一唱一合的,其他几个语文好的同学也积极掺和,课堂气氛活跃得不得了。课后老师说,干事讲了,课堂效果很不错。老师很高兴,我们也很高兴。
小学时喜欢看课外书,不过很难弄。中午来早了,正好溜到办公室里看报纸,报纸不多,安徽日报是有的,里面一首打油诗是这样的:村村锣鼓响,队队歌声扬,毛泽东思想放光芒,乡村一派新气象。我把它记在脑子里,抄在作文里。老师看到后,表扬我会写诗,有前途,同学“汪兔子”不服气,我说你也写写呀,他一声:“屁!老子不写。”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没有坏,坏了的是自己的手。
小学条件很差,泥巴桌子,我那时喜欢流鼻涕,邻位是女孩,爱清洁,离我远远的。这样桌子我一人便占了大半个,写起字来好方便,下午描红的时候更方便。那个时候要求学生写毛笔字,先描红,有一定基础以候再学着写,我的毛笔字不行,就是那时没有好好练的缘故。
欣慰的是,小学课外活动很丰富。打蛋子,先画一手指,在指尖部瞄,我常常能打到,不懂的是,现在的孩子怎么在窝里就开始了,规则什么时候改了我也不知道。还有抽“菠罗”,滚铁环,打火药枪……,下课时还可以跳高、跳远,小学很小,但院里有沙池,跳远我那时能跳一米几不记得了,喜欢跳高,刺激性更大些。
离开小学后只去过一次,那是我在师范读书放假时,小学分来了一个新老师,小姑娘,又秀气,又文静。猫了一眼,很有好感,我想做老婆很合适。离开后就忘记了,新老师现在应该还在孔城哪个小学,哪个知道了后面跟个帖告诉我一声。
(二)澡堂
老街人赤裸相见的地方有一处,那便是坐落在孔城高中附近的澡堂了。
进门时,掀起一道油迹发亮的厚实帷布,弄堂里黑漆漆的,往左拐,是脱衣服的房间,沿墙放满了木制的躺椅,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水雾,一种檀香的味道。脱了衣服,环顾四周,发现大人身体有与小孩不同之处,便有极新鲜、极好奇的感觉。牵着父亲手,晕晕地来到堂子里,水好烫,赶紧坐到池沿上。池子是大理石砌的,手摸上去玉光的。一下、二下,越摸越滑。父亲擦身子,我好奇地窥视着池子里。雾气腾腾的,看得不是很清楚。满池子的水,满池子的人。白花花的,是吃商品粮的;昏暗灯光下,像刚出土的古老瓷器,闪着光泽的是老街附近的庄稼人。哦,那个肥肥的,应该是食品站的,杀猪的,一家人吃得像八戒似,这在物质生活非常贫乏的年代极好识别的。平时人五人六的他,现在也与我们一样了,没有任何区别了,一想,觉得堂子还真是个地儿,能让人心里平衡、舒坦的好地。
澡是父亲给洗的。转回时,还没到椅子边,跑堂老头就递上了毛巾把,毛巾热腾腾的,烫人,学父亲样,把毛巾往手上甩两下,再摸摸,可以了。身上水被擦干,躺在椅子上,像父亲那样翘着二郎腿,“咚”、“咚”的上下晃动着,美滋滋的。片刻工夫,第二道热毛巾又到了,再擦擦,稍稍冷却的皮肤又饱满起来,活力又回到身体里。这时,如果生产队的汪队长在就好了。他会要上一包花生米,一毛钱,再要上一杯茶水,喝一口,吃一粒,吃一粒,喝一口,享受极了。汪队长每次都分些给父亲,父亲又分几粒给我。我也学着大人样,嘴巴张得大大的,一粒慢慢地扔进嘴里,细细地嚼着,然后嘴巴“嗒”地一下,发出很满足的声音,这时对面孩子会投来羡慕的眼光,我便继续撩拨着,直到吃完为止。汪队长不在的时候,父亲是舍不得买的,偶有别人吃的时候,我把鼻子耸着,用力一吸,花生米的香味便很快地进入了肺腑,神经麻木了。
搞不懂的是,澡堂壁上贴着标语“要斗私批修!”难道这里还有什么“私”可斗、“修”可批的?莫非男人的“私”也有犯怪、糊涂的时候,要不然这样的场合怎么也警钟常鸣呢?
(三)露天电影
小时最津津乐道的就是露天电影了,放电影的地方是后街的“仓房”,相当于现在的粮站。那个地方是我们青年生产队与红旗生产队交界处。正好空了一片场子,便成了放电影的场所了。两个队都生产鞭炮,经济都很好,两队的头儿关系也不错,农忙过后乐一乐,常常邀请老街放映队来这里热闹一番。
场子东边,靠水的地方,立两根柱子,白色幕布拉上,事情就算完成了。兴奋的是孩子们,半下午就忙开了,搬凳子,长的、短的,搬来搬去,“哼哧哼哧”的,一会这里好,一会那里好,最后好的地方还是让别人占去了,气得没法,流泪是女孩,打架的是男孩子。
天黑下来的时候,放映员也酒足饭饱了,打着“嗝”,剔着牙,满脸红光地来到场地上,大家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则慢腾腾地鼓捣着盘子,大家急,他才不急呢。这时,老街的人,四乡八里的庄稼人也都赶来了,场子里黑压压的,热闹极了。孩子们乐坏了,三五成群地在场地里捉迷藏,大人则呼喊着自家孩子的小名,“跳跳死的,跑掉了怎么办哟!”喊归喊,跑还是跑,没有消停下来。
放映开始了,银幕上首先出现一个大大的“静”字,那个“静”字分得很开,有孩子嚷:“青!“争!” 也有嚷:“不是,不是,是静!静字都不认识,好好笑哟!”那孩子便伸了伸舌头,不做声了。电影一般都先放记录片,毛主席接见国家元首,或是干革命、促生产的内容。故事片开始的时候,底下鸦雀无声。那时放来放去都是几部老片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地道战》,《地雷战》,《闪闪红星》……。最脍炙人口的歌是“地道战,嘿!地道战……”,至今仍会唱,一唱就精神。最激动的时刻是片子要完的时候,也是战斗最激烈,或斗争最残酷的时候,大家手攒成拳子,手心里都是热汗,有孩子急坏了:“大部队怎么还不来?”“大部队快来了吧!”大部队终于在孩子们的千呼万唤中出现了,军号响个不停,千军万马呼地一下全来了,敌人纷纷地缴枪投降了。顿时,场子里欢呼起来,很多人都兴奋地站起来。
电影对孩子们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村里有个调皮鬼,也模仿民兵,挖坑,埋地雷,没有地雷就用稀泥,如果闻到臭味的话,那就不是稀泥了。别人掉下去时,他在一边偷着乐。有的腰间扎个草绳子,里头别着“光毛草”,这“光毛草”长长的,平平的,有点硬度,便成军刀了。碰到男孩子,“刷”地抽出来比划着:“八路的干活!撕啦!撕啦的!”见到女孩子就大声嚷嚷:“花姑娘的,大大的!”直到把女孩弄哭为止。
恶作剧的孩子回到家便受罪了,一顿臭骂,还有一顿暴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