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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都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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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裤管里装满玫瑰,忽然明白你的悲哀,你正从泥地里走出来,带着疲倦的花朵上路,贪心的蛇告诉你花朵还很鲜艳,还可以做成一盘佳肴。来时的楼房上麻雀环绕,曾经听说过某项趣闻的老人们津津乐道,把子孙们当做拦路虎,一心独裁到最后。对着河流上永远年轻的冰块,大家一起发誓从此以后没有苛求,再也不要过奴隶的日子,妖孽们呼号飞翔,都把麻雀和老虎当成朋友,在帝王的身旁安插奸佞,在侠士的尸首上点缀血迹。大风起来,把门关个严严实实,独留一个人的栖身之地。你在我怀里紧缩手足,痛得渐渐陌生,变成倒悬的楼梯。那里,安放着祖先的灵位,我在这里拜倒,却全然不信他们的荫庇。我无法阻止千百年后平原上劳动者们的三叩九拜,他们各自肉眼凡胎,手握璞玉。直到檀香烧成孱弱的噩梦,亲人等成顽冥的化石,江河枯成天空的颜色,你才出现,在我皴皱的门前,你用轻纱掩住面颊,注视我在这个世界里默默想家。
谁点起第一把火,谁在初夜将双唇交给无辜的孩童,这些都被记载进了每人的记忆里,疼到举步维艰。一个村庄里的新郎都在劝说他的娘子,他说:不哭了,再哭天就亮了。全部的门神在骄傲歌唱,全部的少女在失去贞洁,全部的声乐在上演寂寞。你在河流的转弯处显露疲惫,又把身影投在荒芜的水畔。那风吹得草木皆枯,惟独你的眼睛,仍旧明澈如三月的花瓣。年迈的父母将桃红老酒沉进河床底层,期盼的目光聚集成一阕蹩脚的民谣,那歌里似乎这样唱,又似乎那样唱,在回忆中你举棋不定,只知道我的姓氏,刻在祖宗的灵牌后头,携着你的名字,灼灼其华。要是你选择继续翘望,我不会经过你的门前,而是只伤心走远。天知晓你的背后,此刻是不是还有一个同样期待的眼帘,在那里等成了离开?
而后,所有的名人雅客都来劝慰绝望多年的我,去你翘首以待的树下给你一番惊喜。仿佛是故事本应有的结局一般,我走过你贫瘠的地壳,没有留下曾经难以拒绝的气味,没有看到你瞳孔里起伏的欢乐。谁都没有权利阻挡我的念头,没有谁可以让我从空白里逃出,一直到你发如白雪的那天,一起写一曲不老的颂歌。可是你确是苍老得只剩下满脸风霜,在我的祖国里飞翔。我把你比作经过我房舍之后的一条小蛇,偶尔地,我在夜阑发现你浅浅的声迹,无法掩盖欢跃,可是你一如盛夏的闪电,从我的脚步里缱绻隐去,连一个微小的传说都没遗留。当日子如同河流一般面目全非,你还是等在千年之后的窗后,没有人知道你在望着一声马蹄,还是在继续一个人的虚无的胡思乱想。你肯定犹然记得,那些死去之后重生的灵魂们,每日每夜在啃噬你原本美丽绝伦的眉目,刻下一道道使你惊惶的皱纹。那皱纹,像河里兽们饮水后的痕迹。它们都一如既往地穿越丛林和荒草,寻找着伴侣,然后一起走过一个冬天,甜蜜地葬身猎人的箭下。
某一个分别前的夜里,我对你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回到这个屋里,为你猎满屋的野兽,教会它们认识你的美貌,和我一起对着你赞叹歌唱。四季不过如此,分聚不过如此,无人能知也不过如此。只要世界还知道此地有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爱恋,还借无尽的月亮为我们照路,就足够了。你现在想起的,那些我曾经的荣耀和身心俱残,都可以一手抹去。口中的一杯交杯酒,腕上的那颗定情玉,眼里的无边风月,如此往复,令谁都想不到流年的飞快。
1900年,史书说,天象紊乱,似有巨变。当月,狂风呼啸,你只着一身朴素麻衣,来我坟前高举三寸酒樽,且歌且泣。史书继续躲在角落里暗自垂泪,所有犯过天条的罪徒都在祖训前忏悔连连,你忍心不露声色,只将双臂紧紧环抱,惦记我的誓言。而今灯红酒绿,有谁人还迷信这点小伎?我承认那是我的信口雌黄,也承认那是我的一片真意,只为你不再迷路在故乡的门内。颤抖的树叶,颤抖的书页,它们都在哀悼,哀悼这一场及早堕亡的故事;故事里,我未成名你未嫁,所有传闻如一池秋水,瘦得只看见倒影;倒影里,我未痴痴你未觉。这一年,江南一片繁华,无关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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