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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静静地泻下来,照在古朴的石板路上,偶尔划过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于是一些阴影便在那些低凹处产生了。据老人们说,那些凹痕都是当年车轮不断地与地面摩擦所留下的痕迹... ...我站在屋檐下倾听着,只觉阳光照过来,正好把我藏在房子的阴影里.我看着同样在阴影里的那些凹处,心想,那是多少辆车子走过才能造成的.于是,一狠心,又把自己从那团阴影里拖出来,扔在阳光下,继续着自己的行走.那是一条古巷,有着很悠久的历史,也有着因经济而存在的俗气而古老的来历.但我喜欢这条小巷,更甚于喜欢自己.我喜欢在这条巷子里彳亍.我喜欢站在街的中央,不停地张望,张望着那些古老的,木制的房屋,那些有着高大门檐的深深庭院.
和那条古巷相连的,便是古桥了.古桥应该和古巷有着同样长的历史吧,我想.除了古巷,我想我最爱的便是这古桥了.
以前的清晨,我每天早上去学校都要经过这座桥.冬日的六点钟,天总是黑黑的,除了月初、月末，以及阴阴的雨天，那深蓝的天空上总是悬着月亮，而有月亮的清晨，不远处总有启明星想伴，远远的感觉它们就像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幸运的话， 某天月亮很亮，杵在桥头，看着桥下的流水一点一点地流过，水面上泛着一层银光，像水银一样，心里只觉得自己此刻已经不是处在人间了。远处枯萎的芦苇蒲草什么的，一丛一丛的，随风摇曳，仿佛在为你的心情伴奏。而你自己也希望就杵在这儿一辈子。这种感觉在春天的时候更是泛滥成灾。春天的芦苇一发芽，那颜色只怕是世界上所有的春色集中在它身上，也不能形容。那时侯幼稚的自己只希望有一座房子。我不奢望这所房子如海子所想，能够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只希望这所房子能在河边，让我终日可以和古桥流水相伴就行。于是心里就羡煞那些河畔的人家。那爬满藤条的墙壁上，仿佛凝固着我一生的奢求。那座古桥，我一走就是三载。看着那几丛芦苇枯了又荣，荣了又枯，如此又是三载。三年来，那座桥上藏下了我多少愿望，也许此生只有我和它能了解。记得最后一次因去学校而踏过它时，因是夏日，河中竟布满白白的水雾，透过脚下的石缝，想起小时侯，因为它而看见桥下的流水时的那种恐慌，心里不禁笑起来。不觉，雾已慢慢地升起来，圈住了远处的那丛芦苇，也一圈圈的圈住了我所有关于童年的记忆，于是一切变得开始不真切起来。模模糊糊中，那个喜欢穿公主裙的胖胖的小女孩不知不觉已走了很远很远... ...
就这样，没有时间概念的，我边走边想着什么。我又回到了这里，这里藏着我无数的回忆，一坛一坛，仿佛陈年的女儿红，不忍打开，又不禁诱惑。踟躇了一下，终于一步接一步地向她靠近。感觉她像一个子女众多的母亲，欢迎儿女们的一次又一次靠岸，一次又一次归航。那是我高考以前，中考以后所停留的地方，朴素而华丽。那是我们那儿所有孩子心中最神圣的地方。这是一所古老的学校，迄今为止，它也有了一百零三年的历史了。我爱这里，即便我离开它已经快一年了，可我依然想它。它是我人生的最重要的一步。这里留存了我太多不忍触碰的记忆。只怕翻开它，我只会又哭又笑，别人只当我是个疯子。 进了校门，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只想靠边走，走小路。不想遇见熟人，怕他们问起我的现在。我疾步走到右边的小路，那是一条有很多树的小路。树很多，容易让我藏 住自己。蓦的，又看到那块刻着“群莺乱飞”的石柱，心中涌起一种小感动。想以前的自己，想从前的他们。真的，不忍再走下去，只怕越走下去，回忆越多。我想哭！为什么，这座古城，让我终生难忘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我生下来，便注定今生会和它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吧！剪不断，理还乱！ 走过这片小树林，穿过长廊，再爬过那座路上镶满着鹅卵石的假山，不想再留恋周围的风景，尽管长廊边的花圃里的鲜花正开得争芳斗艳，尽管我头顶上是几棵已有百年树龄的参天古木。我不想再流连，我迫不及待！我想再去看一眼当年那间教室，那间烙着我的努力、我的奋斗、我的汗水的教室。我好难过，我想哭！
我害怕站在这里，尽管此刻我那么真切地站在这里。一年以后的今天，再次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变。所有的桌椅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他们呢，他们去了哪里？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我还像当年一样可以看见正在阳光里跳舞的灰尘，可是木子在哪里呢？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孩为什么不见了？三年前的争吵，他还记不记得？满地的落叶，一个哭泣的女孩他还可以想起来吗？为什么多年以后，再想起来，一切都是那么轻松。可为什么三年前的那一刻竟然那么沉重。不知道如果当年的自己不是那么任性，是不是一切又是另一种样子，我问自己。我发现自己变得很平静，奇怪！
这所中学太美了，美的让人觉得这儿只是童话的王国，充满着纯真和梦幻的色彩。于是，当年那个小女生就开始用她想象的笔勾勒出她想要的幸福。唉，真是一个不知人间愁滋味的孩子！我叹息着什么！
秋天的阳光很暖和，阳光下木子的笑容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这所学校不知道是不是银杏树多了点，所以给人一种蝴蝶很多的感觉。当年，文学大师姚鼐栽下这儿第一棵银杏树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他也种下了一百多年后一个小女生的梦。因为当年这棵树是依着姚鼐先生的书房而栽，书斋名曰“惜抱轩”，故这棵树又被后人称之为“惜抱轩银杏”。这棵树很美，尤其是深秋的它，满身金黄，树干笔直。一阵微风之后，落叶纷纷，每一片扇形的树叶都像极了一只蝴蝶，而每一只蝴蝶的身上又仿佛载着一个彩色的梦。一到下课，你就可以看到很多人在树下捡树叶，然后做成书签。我也在里面，我喜欢站在树下，只想有一阵风，体会一下周围都是蝴蝶在跳舞的感觉。
我在心里想，木子，你知不知道我回来了。只是这是春天，我看不到蝴蝶。我知道，我也看不到你。因为你在清华园，做这一个天之骄子应该做的事。我们是两条平行线 ，我们不会有交点，没有奇迹会眷顾一下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我的眼睛有点难过，它好像也不喜欢我这个经常回忆的孩子。我抬头，望着树梢，于是那种叫难过的感觉又被我咽了回去。
不去想那个有着干净笑容的木子的时候，我都是平静的，于是，我又成了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女生。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的走掉。我来到一个高高的阶梯下，这个阶梯通向后山的操场。我一步一步地登上去。春天的操场很美。因为它两面环山，所以春天一到，它就处处都是鸟语花香，美的如同原始的山野。后山的操场是个奇妙的世界 ！站在这儿，我思绪万千。我的写生、我的风筝、我的心情，这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 可每一次回忆，都好像再重新经历一遍，心如刀绞，又甘甜若蜜！
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和兰，背着画夹，撑着一把伞，很狼狈地爬上后山，那么陡峭，每一步都走地心惊胆颤，可是我们还是翻过了，爬过去，有一种征服后的成功感。那是一种“车到山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下坡路走得还是很舒服的，湿湿的泥土地上有着薄薄的腐烂的枯叶，空气里也弥漫着土地潮潮的腥味，也许这就是大自然最朴实的味道吧。我们要去画山那边的荷。荷池里的水不是很干净，绿绿的，泛出一种翡翠的颜色。荷叶就这样零零落落地散在水面上，很颓败的美丽。秋天已过半，荷也只能称之为残荷了。尽管它很多的叶子还是完好的，可是它的颜色出卖了它的生命已近终结的秘密。
我们坐在池边，依偎着，收了伞，打开画夹，想画尽这池荷。雨无规则地落着，也许是太轻，所以看不出它的规则来。小小的雨不时地落到我的脸上和画纸上。我不介意，雨是湿的，这是大自然的本意。你在不远处看见池畔的我，是否有一种心痛的感觉呢？一池败荷。一袭素衣的女孩，笨拙地捧着画板，用她不熟练的笔调妄想画尽着满池的荷。 这一切，本来就带着那么一丝寒意。只愿再重逢时，你能再记起当年池畔写生的女子，你走过，她并未抬头。你想，她是特别的！我们画了很久，天已经渐渐有点昏暗了。于是，我们收了画夹。我想了想,又打开画夹,抽出画纸,递给一个一直在我身旁看我画荷的那个小女生,看着她一手举着她那可爱的小伞,一只手一脸欣喜的举着我的画,蹦蹦跳跳的离开的样子.我笑了,很满足也很开心,兰看着我,没说一句话地笑了。我也用沉默来面对。很多时候，我们之间是不需要用语言来解释的。我们收拾好工具，雨也渐渐大起来，撑开伞，一步一步沿着原路返回。在下山的时候，再看了路的尽头那棵独自傲立的树。突然觉得它有点特别。因为有天空做背景，它变得那么清晰。以至于今天我再回忆起它的时候，那棵树的模样还依然清晰如当年。
蓦的，又想起很久以后那片晴朗的天空。天空没变，可已是物是人非，后山的那条路早已被一片铁丝网给围了起来。因为学校里的老师说那儿不安全。以后，再去操场，远地看到树丛中隐隐的那片铁丝网，心里就开始难过起来，为那池荷，也为自己那一段日子的处境。那时，感觉糟透了。于是整天的寻找发泄的理由，努力地读书，努力地逃课。远远地逃到篮球场边上的林子里，一个人偷偷的哭。老天他太公平了，一个人拥有的太多，他便让她失去更多.不过还好，在我最难过时，他们都在！看着远处的天空，一团一团的白云在天空的尽头缠绕着，我坐在篮球场的看台上，抬着头，看着蔚蓝而又深邃的天空，只觉得眼前又出现了那些我思念的人们的模样，只是他们随着渐渐远去的白云，渐行渐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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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7 16:5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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