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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秋石 桐城教书匠 █ 新安晚报 【2006年04月25日】
读了刘文康先生的《遍地好人》(载4月8日本版)感慨良多。盘萦胸内几近冷凝的话题又突然鲜活醒来。欲藉刘先生雅述,狗尾续貂。
十数年前,一次中语研讨会间隙,人教社一位老编问我,桐城古以何显赫一时,今以何初见雄风?一时难测其潜台词,便信口侃道:古以桐城派显赫一时,今以塑料袋叫卖神州。老编笑曰:50分,今以教书匠初见雄风!问以何为据?答曰:此等47人小会,桐城籍匠人竟占11位。
十数年后,我在淮南一次讲座前,环视不足300人的会场,想起老编的话便说,请桐城老乡举手。点数人报39人,我说少数了我,整40。
桐城出教书匠,源远流长。我把教书匠大致分为两类。小匠者如我,鱼鱼末学,鹿鹿庸材,虽忝列人师,只在“破蒙”而已;大匠者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琢玉成器,育栋梁之才。这很像泥瓦匠,小匠抬土夯基,大匠登峰造极。诚有大小之别,但无贵贱之分。都是一种“种材”,一粒下土,百子登“棵”。
时下对教书匠褒贬不一,与此题无关。作为一个桐城人,我为桐城教书匠乐此不疲、尽瘁天职而感动而欣慰。
桐城有位姓史的老县长,本土官员。他主政桐城时,极重教书匠。只要稍有空闲,便微服私访。据说他在一个偏远山区发现一位可造之才,两个月内四进深山,反复听课谈心。不负厚爱,这位幸运的教书匠后来人尽其材,终成名师。桐中老校长方尔文先生曾对我说,史老这“遍地寻才”非但在桐城有口皆碑,省教育厅一位老厅长也力效此举,每年开学亲自带队住进桐中,吃食堂,进课堂,看教案,查作业。
为伯乐所发现者毕竟寥寥,人不知而不愠,低头拉犁,躬耕垄亩者,则更是一种境界。
桐城黄甲山里,一位在部队任连职的青年,回乡后当了一年多村长支书,他发现老山里还有几个山寨竟找不出一个人当小队会计。于是,他进山当孩子王去了,集校长教师炊事员于一身,十数年守着二三十学子,甘苦谁知?
一位教子有方的小学教书匠,子女皆功成名就,在大都市里有楼有车,几次回乡接他出去颐养天年,他指指花子峰说,我不上去,那里孩子就出不来。我上过花子峰,我就是看了那位老教书匠教出来的花子峰上第一位生物学教授写的一篇《那年那山那鹰》后,才知道桐城有个花子峰的。
我离开桐城不久,听说几位老头子在筹办“义学”,老头子是指原桐城教育局徐大肚子、齐小肚子、尹昌庚、江国维等几位老领导。十余年过去了,他们从借校舍借教具开始白手起家,一路艰辛,矢志不渝,老而弥坚。如今已是桃李芳菲,他们老了,肚子瘪了,口袋空了。我年年清明回乡祭祖,总要跟他们欢聚一回,可惜不是少张,便是缺李。来者也是人在酒桌上,心在桃园里,我有几分扫兴,亦生几分敬仰。
教书究竟是什么行当,桐城教书匠何以乐此不疲?自己也教了一辈子书,始终是个谜。看完刘先生的文章,我实在是由“谜”而“惑”了。一个大集团的董事长,斥亿元巨资在家乡办学,这是一时心血来潮?董事长携全家驱车回乡看望教书匠,4个轮子飞掉3个,一家人毫发未损;刘先生鞍马劳顿回校也出了车祸,施救者撬开车门把他拉出,竟然也安然无恙,这是神话奇谈?这是确确凿凿的真实!刘先生应深谙《玄学》,故释曰:大难不死,全在他们都是好人;我也倾向《玄学》,释曰:“天道酬诚”!
桐城教书匠,诚心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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