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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黑体][size=4][color=#ff1e1e]回乡偶记之三:老街行[/color][/size][/font][size=3]
金神老街,寄托了我太多的童年记忆。回家过年,不走走老街,那就等于没回来。所以回家的第二天上午,我就带了相机准备到老街转转。女儿吵着要跟我一起去。我心想,孩子,你就是不去,我也要把你拉过来,让你看看爸爸魂牵梦绕的老街。
离老街越近,我感到自己的心也跳动得越厉害。已经有十六年没有走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了,已经十六年没有倾听老街繁忙的市声了,已经十六年没有看见老街的小瓦青砖和高高的马头墙了,已经十六年没有穿过老街风格各异的一人巷了。老街的店铺、老街的人,老街的房子、老街的楼,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穿过东环路拥挤喧闹的人群,快要临近老街时,四周突然一下子静寂下来。我站在街口的青石板路上,茫然失措,不敢迈开步子。老街似乎沉默的老人,在寂寞的寒冬中冷静地思考着什么,让我不忍打断他的沉思。回首望去,印象中宽阔的街头广场竟是这般狭小肮脏,只有对面那高大的中国农业银行标牌醒目地树在那里。记得标牌下面的房子以前是派出所,现在居然是装修豪华的银行。银行旁边的断壁残垣,难道就是以前风光无限的“金神人民会场”?银行的左边,是一条通往香铺镇的路,路两边原是金神区政府、益星旅社、金神邮局、金神医院等所在地。我叹息着还没来得急细看,就被好奇的女儿拉进了老街。
终于来到老街了。故人相见,分外亲切。街头的房子还是那样低矮,只是那灰黑的小瓦仿佛要化成灰炭。我丢开女儿的手,木木地站在街头。偶尔过去的行人,回头看了一下我,露出友好的笑容,即转身离去。我拿起相机准备拍摄,竟然不知道从何拍起。我不是一个专业的摄影者,再加上这天大雾,我担心拍出的效果太差,会在异地的回忆里冲淡我原汁原味的儿时之梦。
老街的上街头已几乎没有店铺,却有一家布坊,三个老人,一个站立在中间抚布,两个各靠一边坐着,微笑着看着我们。这让我忽然想起十六年前的布坊来了,于是就拿起相机拍下他们。正是他们的坚守,才让老街这样一个有着千百年沧桑的表情保留至今。于是心中就充满了对这三个老人及其布坊的感激。
我们继续往前走。女儿顾不得我的心情,只管在前面走着“拉丁舞步”。 她的独特“舞步”吸引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便从店中出来。我忽然想起,她的小店,是我以前念金神初中时常常光顾的地方,因为这小店里卖的是文化用品和书刊杂志。好象她是汪姓人家?哦,对了,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应该是我的同学。我在回忆。她看见我手中的相机,就笑着说:是拍老街的吧?我说是呀,我是在老街长大的,回来想看看老街。她叹息道,老街再不保护,就不行了。她便指我看小店的木阁楼,那独特的云朵一般的木檐支撑,那小店边的青砖一人巷。她说,多好的老街、多好的房子啊,以前经常有记者来拍的。听着她的话,我不知道那些来拍摄的记者,是否会想起,那一人巷里,曾经走过几多撑着油纸伞的姑娘?
告别了那间小店,我边走边选择角度不停地拍摄,却没注意镜头里总象雾一般。我以为天气大雾的原因,却不曾想到以前相机借给朋友,被他调到曝光过度的位置。现在回来一翻看,感到拍的效果太差了。越看越叹息,就象我当时走在老街的心情。
我站在食品站的门前,回想起幼时这里拿肉票排队买肉的情景;我驻立在金神旅社的青砖门前,想象着曾经来自各地的旅人;我靠在紧闭着大木门的新华书店小楼前,想起一位老**为我挑选字典的慈祥;我来到文化馆门前,门两旁的玻璃宣传橱窗早已被砖头封住;我走到茶馆门口,看到那朽烂的木柱快要倾斜,想起母亲生病时我在这里排队买馄饨;我寻觅着往昔繁忙的服装厂、印刷厂、链条厂、钮扣厂、包装厂、量具厂、扑克牌厂、窗纱厂、塑料厂,我回忆着街道两旁的各种摊铺,以及埋首忙碌的各种手艺人,想象着从前这里的热闹与喧哗。我想,正是老街的古典商业精神,才孕育了金神这座传统的商业重镇、工业重镇吧。
记得以前我写老街时有这样一句“檐挑窗掩伊人帘”。老街的房子以木质结构的的居多,两层,底层为商铺,大开间,木门板一片片插上,进去靠山墙有木质楼梯,可登二楼,二楼不高,屋檐处仅够一人直立(个子高了可不成),有的开窗。记得小时有一位很要好的女同学,经常伏在楼上的窗边喊正在玩耍的我,要我为她代写作业。穿过一楼的商铺,可通后院,一般中间有天井,有一些低矮的辅助建筑,如柴房厨房厕所等。山墙多有徽式建筑特色,印象中有的墙头还有砖雕、石雕、木雕或油彩画。可惜现在房子多是锁着的不能进去拍摄;或是住着陌生的人家,不好意思进去拍人家的居所。
拍摄老街时,有几位老婆婆就打开关闭的门,探出头来问我是谁?作了自我介绍后,她们似乎一下子想起来,围住我,七嘴八舌地说:老街的前面看起来不错的,后面不少地段都倒塌了。言谈中充满了怜惜,她们一再要求我帮助呼吁保护老街,不能让老街就这样倒了。我听着只能点头,谁知道面对老街的荒凉,我的呼声能值几何?顺着她们的指点,果然看到不少地方已经是倒塌了。我透过一扇窗子,看到日光从塌陷的屋顶射进来,照着“文明经商、礼貌待客”几个大字。但有时也看到奇怪的现象:一边是倒塌的房子,紧挨着却住着一户人家。原来老街的房子大多是立柱式的,倒掉的只是墙壁。所以旁边的住户并不担心。我想,那些已经倒掉的墙壁,只要重新修补就可恢复。但是,在传统文化已被人们逐渐遗忘的今天,谁还顾及这里有一片现代文明包围着的传统精神的缺口呢?
女儿听我唠叨着老街,说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以前许多古城都消失了。”我无言以对。也许老街真的已经苍老得跟不上历史前进的步伐了?当我走在镇区气派、热闹的金光大道、东环、西环等新式大街上,看到以金光集团为主体的镇工业园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却越发地觉得陌生。我不知道,当工业文明与城市文明在加速推进时,这条一直萦绕在游子梦中的老街,会不会最终成为历史记忆中的一个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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