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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物]□黄季耕
博通文史德高行芳——记张煦侯先生
=================================== 孙宝玲 【2005年05月14日】
1999年9月22日,我在《新安晚报》“人生百味”版发表《怀念张煦侯先生》一文,就我受教过程二三事及对先生挨批受整,含恨辞世,略抒所怀。先生是著名史学、汉语言文字学、修辞学专家和诗人。解放前已声名远播,[b]解放后执教安徽师范学院,[/b]他精神焕发,勤谨育人,被师生同赞为“红色老人”,受到广大同学的爱戴。短文不足以尽意,恰逢老同学联谊会编辑出版纪念文集,要我撰写全面介绍煦老的文章,我乐于受命,便从其子张济实处取来除我已有的《通鉴学》、《秋怀室杂文》和两本讲义外的全部论著及诗词、日记。怀着对先生无比崇敬的心情,将先生平著作及其高风亮节,作如下概括记述。
[color=red]张煦侯(1895-1968),原籍安徽桐城,先祖世杰始移居江苏淮阴王家营(今名王营),相传十余世。[/color]先生名须,一名震南,字煦侯。王营镇北当海沭,南蔽清淮,为清江门户。先生生当乱世,人民生活极端困苦。据传,煦侯幼露才华,5岁时写字即已可观,过年写门对,某家要写,唯恐他人争先,便把煦侯抢着抱走,写好后再送回家,此事邻里传为佳话。开蒙时读“四书”“五经”,由于他勤奋好学,对典籍常有颖悟。初学为文,塾师以《颖考叔论》为题习作,文成后被传示乡里,塾师赞道:“11龄童有此识力,实不多见。”故少有“神童”之誉。他少年时读梁任公《饮冰室文集》,据文稿自述:曾“掩卷伏案痛哭”,并且哭且告诉家人:“忧中国将亡”,可见先生少年时就有忧国忧民思想。
煦侯13岁从王营塾师就读两三年后,15岁入南京商业学堂预科,时有所作,频受夸奖,但他自己却认为:“虚有架落,而无实在”。1912年,先生入江苏政法专科学校。当时正值辛亥革命之后,他校均未开办,便勉强入校。先生无意政法,而喜作文,每有文成,同学都赞不绝口,争相抄诵。
政法专科学校三年毕业后,煦侯初于淮阴第六师范授法制经济,一年后至一商作管理员。数月后因病回乡闲居两年。[color=red]在此期间,先生开始喜欢桐城文,落笔趋于平易。[/color]后半年在县城徐丈家,为之助理省志征访诸事。当时厅室藏书三四十柜,有《说文解字》、《皇清经览》,汉魏诗文及舆地丛书,二十四史及各省方志之类,先生终日阅览,从而对考据产生了浓厚兴趣。同时,也决定了他学术研究的方向,奠定了他在史学和汉语言学方面取得显著成就、蜚声学界的基础。
煦侯先生25岁时南游广陵,在第八中学授国文。时先生有两位至交,一为范耕研,曾合作编著《中学国文述教》等书。一为王绳之,曾跟先生说:“多读书,勿务外。”先生曾跟友人说:“听王君之言,诚如清夜击钟,冷水浇背。”从此悉心诸子之书,力思锐进。
1939年2月,淮阴沦陷,先生携家五口,从王营避兵洪泽湖东岸,距敌前哨不过十二华里的容庄,结草为庐,名“唐风庐”。在此期间,就行笥仅有材料,在避兵和把笔两种极难统一的情况下撰成《通鉴学》,该书论据精当,成一家之言。1946年由开明书局出版;1953、1958年台湾两次重印;1962年香港亦曾再版;1981年安徽教育出版社修订再版。对该书近代有影响的学者曹聚仁先生在《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第九部分“扬学”一节开端有较高评价:他说有人问我:“在新中国,研究国故、国学的,还有没有像钱穆这样博通的人?”曹先生大笑回答:“且不说冯友兰、顾颉刚等,他们都在北京、上海继续他们的研究,即如张须的《通鉴学》等,都有了新的境界。”可见此书在学术界影响之深远。
1947年前后,先生在《国文月刊》发表论文多篇。1936年成果最丰,共发表《先秦两汉文论》、《魏晋隋唐文论》、《宋元明清文论》、《近代文论》、《北音南渐论证》、《散文发展与变易》六篇专论,排在先生之前的有马叙伦、高名凯、王力、夏承焘、陈望道、李广田等,排在先生文章后的有黎锦熙、俞平伯、沈祖棻、刘泮溪等。1937年发表《释〈史记〉中‘论’字》,1938年发表《欧阳修与散文中兴》,文章前有蒋伯潜、徐中玉、魏建功、傅庚生文,后有孙玄常、胡时先等文。1938年总69期发表的《论诗教》一文为该期领篇。由此可见:先生与当时名家,解放后成为全国著名教授、一流专家是平起平坐的真学者。
1948年,夏丏尊先生纪念基金会,在《国文月刊》发表“启事”,将募集基金的息金作为奖金,“赠于任教在十年以上具有优良成绩的中学国文教师”,先生是受奖两人中第一人,履历详介如下:
张须先生,字煦侯,五十四岁,江苏淮阴人。曾任各中学国文教员,计江苏省立第八中学三年,第六师范五年,淮阴中学二年,扬州中学十年半,南京市立第二中学半年,共二十一年。所著已出版者《中学国文述教》、《师范国文述教》均与范耕研先生合著(商务版)。《通志总序笺》(商务版),《国史通略》(中华版)、《通鉴学》、《秋怀室论文》(均开明版,秋怀室论文在印刷中)。《王家营志》、《淮阴风土记》、《听舂集》均自印本。”可见先生教学实绩显赫,科研成果卓著,已为社会所公认。先生的人品操守,也十分令人敬佩。1942年,在洪泽湖容庄期间,曾受业于先生的许崎回忆:处地为三角地带,敌伪时常出没,先生毅然接受民主政府聘请,任淮泗县参议员,为抗日民主建言献策,说明先生不仅有爱国热忱,而且敢于行动。许崎还记得老师手书联语:“室有藏书纷华非慕,门承清德静俭为师。”可见先生为人品格。煦老信步闲行,所持手杖刻有“不思不行慎坡平,不至不止忘远迩。”亦可见先生勤思奋进的毅力。惜煦老一生虽“慎坡平”,却难逃坎坷和厄运,不禁令人叹惋!
抗战胜利后,先生不仅任教于省立扬州中学等校,并曾任徐州江苏学院副教授,上海震旦大学教授。
新中国成立后,先生曾在上海徐汇中学任教,极受学校和师生好评。1953年来皖讲学,任教于安徽师范学院(今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1959年修订所编著《现代汉语词汇》,1960年编讫《文学简论》,还给学生讲过修辞学。当时油印材料较多,先生这两本铅印教材,颇受大家欢迎。广大同学既赞佩先生学识渊博,更称赞先生治学严谨。
煦侯先生授课,总是精神矍铄,条分缕析,旁征博引,既深入浅出,又深刻透彻,能聆先生教诲,真乃平生快事、幸事。据时兆民同学回忆,1960年她在淮南师专实习期间,在教学上遇到修辞学方面的问题,回校后向先生请教,拜谒时正遇先生就餐,在说明来意后,先生放下碗筷,即时给她释疑解难。虽多次请先生继续用餐后再讲,先生坚执讲完,花了很长时间。兆民同学不仅感动于先生对修辞学的精深研究,更为先生这种废寝忘食的精神感动不已,直到四十多年后回忆此事时,仍眼眶湿润。先生诲人不倦的精神,激励着每位同学自强不息;先生的音容笑貌,至今仍留在大家的心中。
1962年5月,先生曾在报纸副刊辟《肥边谈屑》专栏,先后撰写39篇文章,受到广大读者喜爱,但先生却因此而受累。罪恶的“四人帮”以莫须有罪名批斗先生,摧残先生,终至冤死。粉碎“四人帮”后,先生得以平反。这些“天南地北,大烹细嚼,无所不谈”的切实有用之文,又增加十多篇,由张涤华教授作序,祖保泉教授题签,名《秋怀室杂文》,由安徽人民出版社于1980年出版。涤华师在序言中写道:我与煦侯先生“同在一个教学单位工作,经常晤谈,得到不少教益。他比我大十四岁,论交谊,正在师友之间。”并提及煦老在治学之暇,常写旧体诗词,与孙雨霆(陕西师大教授)、宋大鹤(上海教院中文系主任)、胡士莹(杭州大学教授)以及和自己常有诗词唱和,“大都为歌颂新社会、新时代而作,热情洋溢,兴会淋漓”。通过唱和,涤华师惊叹煦老“才思之敏,文辞之美”。并肯定煦老这本“寿世之文”,一定会“经得住时间的考验。”
综观煦老一生的学术著作,已出版的有《国史通略》、《通鉴总序笺》、《通鉴学》、《万季野与明史》、《秋怀室杂文》、《中等学校适用应用文》。未出版的著作有《四史读记》、《清政十论》、《秦典通论》、《淮阴风土记》、《王家营记》、《示诸生语》、《李更生言行录》、《秋怀室文编》、《尊疑室杂文》、《听舂集》等,总计180余万字。先生爱写日记,从1950年至1968年,在十八年前共写十一本日记,计八十五万余字。先生一生对韵文亦甚擅长,留有《秋怀室诗草》、《补蹉跎诗词钞》、《鸣盛集》等共640余首(阕)。煦老一生,兀兀穷年,耕耘不辍,总计给后人留下近三百万言精神财富。
今天,有名教授、博士生导师多多,但在全国第一流出版社,如中华书局、商务印书馆、三联书店都有论著出版,尚难列举。限于见闻,在香港、台湾、内地先后一再翻印同一本著作,也未发现。我们敬爱的满腹经纶的张煦侯先生,仅以讲师、教研室主任终身。我们曾在课堂听先生说过:“鲁迅也是讲师。”先生亦曾跟别人说过:“鲁迅也是讲师,我能跟鲁迅比吗?”真是伟大的谦逊!1959年,《辞海》编审人员在上海浦江饭店审稿期间,先生扬州中学时挚友胡士莹教授问宋文灏先生:“张须老师是何学衔?”宋答:“还是讲师。”胡大为吃惊,气愤而慨然地说:“真是岂有此理,太不识人才!张须还是讲师,我们怎么能当教授?”
呜呼先生!长才未尽,大著犹存。煦老已出版的著作质量很高,亦应再版,如《通志序笺》;有未面世著作,颇有学术价值,亦应编辑出版,如《秦典通论》、《清政十论》、《秋怀室文编》及诗词、日记等,反映时代,反映学术和教学,均有史料和资料价值。安徽师范大学及师大文学院领导,若能动员人力,安排编印,当最为理想。若社会贤通,有识有能之士愿意热心编印,对保存一份有价值的文化遗产,贡献于学术界,当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我殷切地企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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