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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风是从对面那棵樟树上偷偷溜下来的。我用偷这个字,一点也不冤枉它。起初,我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温暖,我就扯大片的阳光做被子,被子盖在身上,让身体倦怠和慵懒,像隔壁阳台上那一只慵懒的猫。它在阳光里伸着四肢,睡它的觉。
多好的阳光,这冬日的温暖,谁不喜欢!我喜欢,那只猫也喜欢。猫比我自由和惬意得多,随时随地都可以睡觉,它愿意睡这就睡这,愿意睡那就睡那。阳台是猫的床,不是我的床,我的床在卧室。阳台上有充裕的阳光,卧室有吗?即使有,也是隔着玻璃透进来的,有点鬼鬼祟祟的嫌疑。而阳台,因为没有窗户,它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阳光亲热,冬天,它是一个光明的地方。现在,猫睡在光明的地方,我却不能睡下。同样是阳台,同样有光明,我只能坐在椅子上,眯一会或者盹一会,这就是人与猫的不同。
猫一旦睡觉,就不去问事。它在做梦,是在做风花雪月的梦。我这样说,是有依据的。阳台上的猫是公猫,昨晚就在楼下叫号了一晚,可能是恋爱上了一只如意的母猫。或许,它在阳光下的梦想里,还在回味昨夜爱情的甜蜜。
有一只小麻雀落到猫的对面,歪着脑袋,对着猫儿和我啁啾。我睁开眼望望麻雀,但猫,竟然连眼皮都不抬。要在平时,猫可能会与麻雀上演一场好戏了。这都是阳光娇惯了它,或许是主人宠爱了它。也是的,时下的猫,随着主人娇贵,它也跟着娇贵起来,一荣俱荣嘛。这猫养尊处优,保养得体面,又坠在温柔乡里,它何以值得费精神、费气力地去做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那阳光也不应该,为何这样温温暖暖地让猫惬意呢?
我曾经在乡下,看过这样的一个场面,一只老鼠在粮仓里偷粮食,猫被主人放进去,不料却吓得逃了出来。传统的猫捉老鼠,变成了老鼠戏猫,真是悲哀啊。是人类的不对,还是猫的不对?恐怕两者都有错,人错在天天给它吃的喝的而不给它锻炼生存的本领,猫错在懒惰,既然有现成的食物,猫何必再花精神和气力去捕捉呢?长此以往,人和猫两败俱伤,得利的确是老鼠。像现在这只麻雀,分明是在对猫挑衅,然而可怜可悲的猫,竟然被麻雀戏耍了。
也是这只麻雀的到来,让我的注意不太集中。我望着娇小的麻雀,想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成语,想着它何以在过去的那个年代与老鼠一样被列为四害,成为人人喊打的原因。那个年代,我还没出生。等我出生的时候,除四害已经是尾声了。我在尾声里成长,也经历过一些事情,隐隐约约的还有些印象。
那时小,不懂事,屁颠屁颠的跟在一班大孩子后面打麻雀。打麻雀的弹弓是自制的。找一截丫性的树枝,裁剪好,再按上橡皮筋和托皮,托皮用的是牛皮。做弹弓是大孩子的专利,我不会。弹弓做好了,就可以去打麻雀。但大孩子一般不让我打,说我打不准,往往我都是拎麻雀的角色。麻雀被打下来,照例被我们批斗一次,大约是说些谁叫你吃我们的庄稼这类话。批斗完,麻雀就被我们杀死,拨毛油炸吃了。按我们当时的话说,也叫除四害。
还有上小学的时候,猫很少有人家养得起,以至老鼠四下横行,引起政府和人民的共愤。政府层层下达灭鼠的任务,单位有,人人有,学校也不例外。记得老师每星期叫我们每人交5根老鼠尾子。这可不是小数目,不捉还不行,是上面安排下来的政治任务,捉不到就交钱。钱是五毛钱,五根两元五角。可能2.5元在今天算不了什么,可在那时是个不小的数目,那时拿30元工资可以养活一个四口之家。极左的年代,什么事都有些荒唐。老鼠不可能被我们天天捉到,无数人无数次的捕捉,老鼠也学精了,它就是不出来,甚至连尾巴都不露。这可苦了我们这些孩子,那时家贫,我们交不出尾巴,也没钱交,就只好每星期被老师罚站着上一堂课。
现在这只麻雀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以前那些麻雀的后代。如果是,我倒要向它道歉了。幸好麻雀不会说话,它只能歪着脑袋,侧面视我。我看不出它有没有坏意,多的只是自然流露的眼光。猫依旧在睡它的觉,很多事都与它无关,它不需要醒来。我还是坐着,不能动,一动麻雀就会飞走。我只能用眼睛望麻雀,望麻雀那个方向。
这一望,我就望到了那棵樟树,望到了从樟树上偷袭下来的风。冬日里的风,阳光也奈何不了它。它是冷的,我不喜欢。我喜欢春日里的柔风,柔风拂过水面,爬上杨柳,让柳叶儿跳起了舞,喜得牧童吹起了牧笛。牧笛声里,梨花,桃花、杏花、各种花儿都开了,草儿绿了,树也长上了新叶,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象。这冬日的风哪有春日风的柔情,春日风的妩媚。它犹如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你给它笑脸,它反而自以为是,气焰嚣张。这不,我在阳光下扬起脸,它却不分好歹地从樟树上偷袭过来,明目张胆地在阳光下举起无数冰冷的手,狠狠地扇我。我感觉到有些疼痛,却不知痛在那里。摸一摸阳光下发烫的脸,觉得少了一些阳光的温暖。
那只猫也醒了,可能也是被冷风吹醒的。它一骨碌地爬起来,伸了伸懒腰,咪咪着躲到背风的地方。猫咪声引起了麻雀的注意,它以为猫要来侵犯,就嗖的一声,张开翅膀,划一道弧线,飞到了对面的樟树。樟树因麻雀的到来有了一些骚动。先是细细的枝子微微动了动,接着还没泛黄的叶子就起舞了。我怎么看怎么像是麻雀和树枝树叶制造了这样的局面,麻雀的飞起、落下,树枝、树叶的摆动,不都能制造风吗?由此推及,尘世里所谓的风言风语,大抵与此同吧。
猫到一边去了,麻雀也飞走了,我的阳台上,只剩下我和满阳台的阳光,那只猫在它的阳台。那阵风把我扇过后就溜走,再也没有出现。对面的樟树又恢复了平静,被阳光静静地抚摸,满树都是幸福的模样。我在阳光下的阳台,阳光温暖着我,我也是幸福的,就是再来一阵冷风,岂能奈我何?
阳光下的阳台,注定是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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