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感恩大自然——读风柔笛悠悠的散文集《行走无悔》

火叶子 · 发表于 2009-12-19 10:43:49

作家寻找姚黄

《行走无悔》是一个奇特的书名，乍一看，像一本“游记”。用作者的话来解释：“行走只是一种形态，有无形和有形两种状态。……我想我的姿态是用心来写，用文字来行走。”这颇具哲学意味的阐述，引起了我的好奇，遂深入书中，一一寻觅这“文字行走”的轨迹。

《行走无悔》中的文章都是散文，多数是借景抒情的，但也有少数是“借人”感怀的。在这些抒情散文中，我看到了清凉晚风下的“荷塘黄昏”，看到了初秋美丽的“山塘荷花”,看到了茕茕独立于小池中的“一茎荷”；我还看到了大自然多姿多彩的倩影和四季轮回的铿锵步伐。

《行走无悔》的开篇是写“荷塘黄昏”的。但作者的“荷塘”与朱自清的“荷塘”不同，朱自清先生的散文是当时面对黑暗现实的苦闷彷徨，无所适从，欲超然又想挣扎的矛盾心理的产物，是这些矛盾心理在作品中的投影，表达了其内心的不平和对光明美好生活的憧憬。而风柔笛悠悠的“荷塘”没有了苦闷和彷徨、也没有不平和挣扎，有的是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在作者的散文集《行走无悔》里的前三篇文章都是写“莲荷”的，可见作者对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大自然的宠物情有独钟。

读风柔笛悠悠的散文，我们不得不提到一个词语，那就是“自然”。敬畏自然、崇拜自然，是这本散文集的亮点。在以前和现在的大多岁月里，我们以统治者的身份向自然索取了太多太多，我们主宰自然、利用自然最终又一步步地毁坏自然，强制性地让自然一点点地打上我们的迹印，却少有人会敬畏自然，自觉地低下头来崇拜自然。而风柔笛悠悠是甘愿低下头来崇拜自然的作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大自然是我们的根源、是我们共同的母亲，作者对这些道理自然相当明白。莲荷为自然之物，而自然之物并不只是莲荷，作者在崇拜莲荷的同时也崇拜着别的自然物象。在作者以莲荷为中心的意象之外的大部分作品中，作者也“喜欢夕阳西下时的蝉鸣”，喜欢“翩翩飞入野花丛中”的蝴蝶，喜欢听“夏天夜晚的蛙鸣”，喜欢“落叶和秋草的静美”，喜欢“雪，以及雪后的阳光”，喜欢“清晨，小院丹桂飘香”。然而无论作者喜欢什么，他都能在平静与哲思中、在与自然景物的交流与对话中领悟到一种最为重要的淡定、执着和向上的高贵品质。比如，在《如果我是那茎荷》里，作者写道：

“一个有荷一样品质的人，内心里一定从荷中汲取了营养。表面上看，他依旧生活在现实生活里，其实他的境界早已远离现实。在这样的现实里，他的心中还有荷，因了荷，他就有了按照荷的品行去做人的意念。每当被生活的杂音纷扰得不胜其扰时，他就可从观荷中慢慢平静心理，再慢慢升华情感。”

在我看来，这简直是周敦颐《爱莲说》的注脚了。作者敬畏和崇拜莲荷的情感已经跃然纸上。我想，通过这些“用心来写”就的文字，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走进作者的生活、通过对作者生活的阅读来感受作者的情感、精神和人格的。在《雨前的画——蝴蝶飞到窗前来》，作者写道：

“看着一对蝴蝶的恩爱图，我情不自禁落了泪。追逐爱，享受爱，不被左右，有爱的日子多么好。”

从一对翩翩起舞的蝴蝶，想到了梁祝，想到了爱，这很正常。但因为“一对蝴蝶的恩爱图”，便“情不自禁落了泪”，这就少见了。读到这里，我曾怀疑作者是位女性，再三看过作者在社区里的简介，我还是不敢相信这虚拟世界的真实性。但我掩卷遐思，想到这是作者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崇拜，我的怀疑便烟消云散了。作者正是通过对蝴蝶的观察，在作者本身与大自然之间找到了一条通道，作者通过这条通道，抵达到了大自然的灵魂。从而对“追逐爱，享受爱，不被左右”的大自然的深层意蕴有了切身的感悟或感动。

在《也想成为一棵草》里，作者深情地说：“草是柔软也是柔弱的，风吹来，就起伏地晃动。看似弱不禁风，实则风也奈何不了这些弱小的草儿。只见它那根茎牢牢地吸附土地，在地下盘根错节，若非人为的因素，它将栉风雨，沐日月，完美地过完一季生命。也因为这些弱小的存在，给了视野的耳目一新；给了土地不是颓废和荒凉；给了一些生命存在的空间。于是，花儿在草丛里竞相开放；虫子在草丛间浅吟低唱；蝴蝶在草丛上空翩然起舞……。所有这些生灵，周而复始地组合成自然间最和谐的画面。”

世界上恐怕没有比小草更卑微的生命了，然而在作者眼里，小草是美丽无比的精灵。有了它们，这世界才不会“颓废和荒凉”，花儿、虫子、蝴蝶才能“周而复始地组合成自然间最和谐的画面。”读完这一段对小草的讴歌，我感觉到这小草不再是小草了，而是挂满了五光十色的各种饰物的圣诞树。作者用带着强烈情感的语言，为我们铺展出一幅广阔的烂漫绚丽的生命嬉戏图。

《行走无悔》散文集的另一个艺术风格，就是能够把“形散”与“神聚”结合起来。做到寓控制于放纵。从放纵这方面来说，丰富的想象，饱满的热情，说理的畅达，感悟的深刻，都构成了放纵的张力，使作者的叙事、状物、联想、类比显得自由自在，游刃有余；从控制这一方面来说，叙述、描写、议论、抒情总是贯穿着思想的线索。总是不偏离“敬畏和崇拜自然”这个主题。比如，在《荷塘黄昏》里，作者从“黄昏的荷塘”想到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想到宋周敦颐的《爱莲说》，想到“吾乡先达陈所巨的《荷田夜色》”，想到“《汉乐府－江南》里的诗句：“莲叶何田田”。这些忽远忽近，忽古忽今的联想，都在阐述一个主题：对荷花的钟情，对孕育荷花的大自然的崇敬。

而在《秋夜静静，古筝悠悠》之类的散文里，作者又不完全局限于对大自然的描写和解读。在《秋夜静静，古筝悠悠》这篇散文中，作者把知识性和抒情性熔于一炉。从自然界“行走”到人文领域，让读者领略到古筝的“激越情怀”和弹拨者“始终荡漾春柳的风韵”；更使读者了解到《十面埋伏》、《高山流水》、《渔舟唱晚》、《五哥放羊》、《雪山春晓》和《春江花月夜》等一些著名的曲目；还可以与作者一起“随古筝的乐曲游走”，让乐曲“带进烟花三月的江南”，“融进漫天飞雪的塞北”，“徜徉在唐朝的街坊酒肆之中”，徘徊“在宋词、歌赋”的坊间，流连在“瑶族山寨的歌舞”里，畅饮在“画船上”……。作者在这里把个人对古筝的诗意感受化作一个个意象，传达给读者，从而引导读者升华到感悟音乐的美妙，赞美人生的人文精神的高度。

风柔笛悠悠的散文又一个特色，就是十分讲究艺术构思，他善于大处着眼，小处落笔，抓住一人一事，一景一物，生发联想和想象，使作品的主旨得到寓大于小，寓远于近的艺术表现。比如，在《黄昏那只猫走了》一文里，通过一只意外死去的猫，作者强调：猫的生命终结，“重重地击打良知，唤醒意志。人，不应反省和忏悔么？”；在《平常的菜刀，远去的铁匠铺》一文里，作者通过“家中的菜刀有些钝了”这件小事儿，作者表达了一个宏大的主题：改革开放之后，我们国家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铁匠铺子和磨刀行当“这个自农耕时代延续下来的产物，已逐渐地被现代化所取代了，它们也正在逐渐淡出我们的生活。不久的将来，或许只能成为我们的记忆了。”读之，既令人喟叹感慨，又令人振奋鼓舞。

此外，这本散文集用优美的语言构筑起来的意境，轻灵悠远，令人心驰神往。作者善用诗的比兴手法，托物言志，借景抒情。比如：“月清如水之夜，鸣奏的是舒缓柔和的小夜曲；天燥湿热之时，弹奏的是急促猛烈的打击乐；夜色温柔之夜，便流泻出似水柔情的音符……而更令人称奇的是，夏夜的雨后，在小径上漫步，这时候微弯的月，从云缝里折出，淡淡的光，洒向稻田清冷柔淡的薄水，灵动着眼睛，叫心如何不动起来。”（《蛙鸣记忆》）；“风的轻盈，雨的舒缓，这样的组合，唱出的撼人心魄的旋律，让心情愉悦至极致。因而对于摇醒我的风雨声，我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暗自欣慰。”（《雨中即景》）；“眼光从世俗出发，穿透时空，看水面，水滴依旧在汇聚，水依旧悄无声息的流。流过虚伪，流过世俗，流过滚滚红尘，也流过我的眼光。”（《雨的联想》）；“知心知己是一种无言的痛，秋风正起的时候，却把这痛拉得更远更深。那萧瑟之秋风，一点也不顾及情面，扬着那暴虐的手，把情感挤成点点滴滴。这些点滴的情感瞬间化为忧愁，随风荡开，四处飘悠。”（《如画的秋景，好想你》）。

正因为作者用景与物附丽的象征情韵，贯穿于作品的始终，使意境的展示虚实相生，曲曲折折，思想的揭示步步开拓，层层转深，形成了诗一样美的意境。作者常常把自然景物的美、人物精神的美和自身抒情的美浑然一体地融合在一起，其主题因而显得含蓄悠远，诗意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