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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吉他足够:Soleá与西班牙的灵魂
——观《弗拉门戈吉他·Solea》有感
一
我爱这一幕—— 黑衣的歌者, 黑衣的吉他手, 背后是一面暗色的墙。
音乐传来, 纯粹,赤裸, 那么简单, 那么真挚, 直击心灵, 毫无伪饰。
歌者的面孔—— 莫名熟悉, 虽然我确信 从未在别处见过。 忽然我想起: 他像极了查尔斯·特雷内, 那位法国的伟大歌手, 不仅是眉眼, 连神情的律动 都如此相似。
他的歌声 像中国的评书, 像苏州的评弹—— 讲述的腔调, 面部与手势 皆是戏剧, 融进歌声之中。
而吉他 吐露诗意, 甜美,悠然, 仿佛一口自在的呼吸。 整场表演 毫不勉强, 流动如水, 像身体与灵魂 彼此低声交谈。
而西班牙的音乐—— 真是西方的一支奇异分枝。 没有庞大的交响, 没有繁多的乐器, 只是一把吉他, 却能唤出 如乐队般的浩瀚, 映照出人类精神 最本真的面貌—— 喜悦,伤痛, 以及灵魂的深渊与丰盈。
二
黑暗的舞台—— 歌者与吉他手皆着黑衣, 背后的墙 化作一片阴影。
在这简约之中, 情感的风暴升起: 声音充满姿态, 仿佛用面容讲述, 用双手, 用身体的倾斜 在叙说。
这让我想起 东方的说书人—— 评书,评弹—— 在那里, 语言即戏剧, 而戏剧 便是歌声。
而吉他—— 轻柔,甜美, 音色亲密如呼吸。 它不覆盖, 只诉说。 一件乐器, 却是一支缩小的乐队。
当欧洲其余地方 建造声音的教堂—— 贝多芬,勃拉姆斯,瓦格纳, 无数乐器叠加, 铸就宏伟与秩序时,
西班牙却选择说: 只要一把吉他, 只要即时, 只要即兴, 只要个人灵魂的呼喊。
塔雷加在沙龙里 为它赋声, 写下如黎明耳语般 纤细的前奏。
塞戈维亚 把它带向世界, 走上宏大的舞台, 证明仅凭六根弦 也能承载世纪的重量, 赢得如交响般的敬畏。
而法雅, 倾听安达卢西亚的深歌—— cante jondo, 将它的节奏 织入现代作曲, 让西班牙的灵魂 能够与交响并肩, 却不放弃 自己的声音。
于是吉他 不再只是乐器, 而是一艘身份的容器—— 西班牙的悲伤与喜悦, 它那未曾断裂的火焰, 全都被凝练其中。
在一首 Soleá 里, 我们听见这一切: 面容的戏剧, 琴弦的诗意, 一个民族奇异而美丽的选择—— 我们无需众多声音 去歌唱世界的灵魂。 一把吉他, 已经足够。
附:
吴砺 2025.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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