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瞬之间,在西街,在边缘
——听《一瞬间》丽江小倩演唱后
一
好久没有听 这首歌—— 《一瞬间》。 上一次,是在阳朔, 那时的西街 还在慢慢发酵的吉他和弦里 安静地老去。
在改革开放以来的大陆流行歌里, 这或许是唯一一首, 让我觉得—— 它有点样子, 不油腻, 有点风格, 甚至带着一丝 真正的诗意。
十年前, 我在西街住过两次。 记忆中最深的, 是那些非洲手鼓鼓手—— 他们的脸, 木然、倔强, 像不肯低头的石像, 用鼓声 一点一点 敲出内心的疼。
他们的音响 反复播放的那首歌—— 就是《一瞬间》。 那旋律, 像浮在空气中的轻雾, 淡淡的, 却勾住了我。
某个下午, 我再次走到一家小小的手鼓店前。 一间狭窄而深的小屋, 坐着一位年青女子, 她的手 停在鼓面上, 头微微侧着, 像在听 什么将要消失的声音。
她没有说话, 也没有击鼓—— 只是安静地听着 CD机反复播放《一瞬间》, 仿佛 整条西街 都凝固在那旋律中。
她的黑白照片 印在CD封面上, 是她自己击鼓的样子, 而现在, 她和那张照片 和这家小店, 一起构成了一幅 秋日下午的画, 有点落寞, 却美得动人。
我几乎要开口说话, 却忍住了—— 生怕自己的声音 打碎了这幅画。
第二天, 我开始问鼓手们: 你们打鼓时, 心里想的是什么?
一个在叠翠路上的女孩 羞涩地笑着: “我只会打鼓。”
而在西街东头的女孩 则认真回答: “非洲人的节奏比我们快, 但《一瞬间》的节奏 和我们的手鼓刚好合拍。”
她说: “我打鼓的风格是淡定。 因为女孩不能像男鼓手那样, 用夸张的动作表达感情。”
她说得极准。 她身姿轻盈, 气质温柔中带着贵气, 让我想起十九世纪 一幅俄罗斯少女的肖像, 头微仰, 眼神低垂。
这乐器, 来自非洲的远古, 曾是战争的信号、 祭祀的声音、 狂欢的骨架—— 如今, 仍然保留着那种荒野中的苍凉。
它的节奏 急促、原始、直接, 把人的情绪 赤裸裸地 打在空气里。
我总是被这种声音 击中。 不需解释, 不需修饰—— 它懂得如何 说出灵魂的低语。
回到福州的第一周, 脑子里始终盘旋着 《一瞬间》的旋律, 和那些 非洲手鼓声中 微微颤动的 忧伤与力量。
那段西街的时光—— 就像歌名一样, 一瞬间, 却深深 刻在心底。
二
我们记住它, 并不是因为它的形式—— 它没有突出的和弦, 也没有适合在体育馆 高声合唱的副歌。
我们记住它, 是因为这一幕: 一个女孩, 坐在西街窄小的店铺中, 手掌轻轻 搁在沉默的手鼓上, 那首歌 一遍, 又一遍地 在播放。
《一瞬间》—— 那旋律, 轻得像 叠在黄昏里的叹息。 那嗓音, 几乎是耳语, 没有烟花般的高亢, 只有 一种 未说完的情绪, 留在空气里 微微颤动。
西方的情歌 总是热烈地宣告, 而这首—— 它只是 停留。
日本的情歌, 把哀愁雕琢成水晶的优雅, 而这首, 停顿, 不雕饰, 边缘模糊, 却真实。
屋外, 非洲的手鼓 低沉如远处的雷声, 它们不说话, 只用 节奏—— 那是人类有语言以前, 大地的心跳声。
鼓手的脸 像古石雕刻的—— 庄重, 冷峻, 他们不是在表演, 他们是在 记忆中 敲击。
这不是一场革命, 而是一种抗拒—— 抗拒喧嚣, 抗拒光亮, 抗拒 被机械制造出来的情感 按需播放。
它更像是一张 被夹在旧书页中的明信片—— 不是为所有人而写, 却在被发现时 让人 无法忘记。
是的, 它短暂—— 但真实。 而正是在那份寂静里, 它活着。 附:
吴砺 2025.8.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