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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已凋零,樱将再开:仁和寺沉思录
——观看NHK纪录片《菊与樱:仁和寺》
一
二十三万坪的寂静—— 不是王宫, 而是一处归隐之所, 为天皇而设, 为褪下权力的人, 披上袈裟,归于宁静。
公元八八八年, 这座寺院从思念中诞生—— 不是为征服, 而是为记忆。 人们说: “助人往生极乐的阿弥陀佛, 源自对亡者的深情。 仁和寺因此而建。”
宇多天皇, 三十一岁, 辞位归佛门。 他不再统治, 只与木鱼、经卷为伴。 他的兄弟们也来了。 他们被称为“门迹”, 不再是皇子, 而是披袍的僧侣。
多么奇异, 却又如此妥帖。
贝多芬《皇帝》协奏曲的旋律, 在黑漆的走廊中缓缓流动。 西方帝王的余韵, 竟与东方的静默相和。
这里的建筑, 不是为了炫耀, 而是为了抬升心灵。 素雅、庄严, 却悄悄溢出“雅”之气息, 一种不说话的贵族之风。
如今所见的仁和寺, 是德川时代重建的模样—— 和平的年代, 建筑也学会了四季的呼吸。
每年春天,樱花如约而至。 秋日,菊花悄然枯萎。 在花开花落之间, 这座寺, 就像一首未言的诗, 缓缓地呼吸。
二
并非所有帝国都选择喧嚣。 有些,选择悄然退场—— 藏身于漆黑的门后, 在一片樱花的帘幕下, 默默隐去。
仁和寺, 始于公元八八八年, 并不讲述征服, 而是讲述放下。 一座寺, 为那些退位的天皇而建, 走下王座, 走进香烟缭绕的宁静之中。
在这里, 权力不穿绣龙锦袍, 只披一袭谦卑的僧衣。 寺中的石阶 不为高举, 而是为低头。
木,是黑的。 漆,是节制的。 走廊的线条, 像未写完的句子, 通往某种开悟—— 或仅仅通往 一颗安静的心。
而贝多芬—— 居然在此地安然共鸣。 他的《皇帝》协奏曲, 在木殿中回响, 帝王的光芒 悬于一片敬意的空气中。
侘寂, 住在每一根榫卯之中, 每一道渐褪的边缘, 每一处 被岁月温柔磨损的痕迹。
这不是展览, 而是存在。 不是炫耀, 而是萃取。
连神明, 似乎在日本 也偏爱 沉默。
而对于一双 习惯大理石、金箔、 和高耸拱顶的西方之眼—— 这座寺庙教会我们 一种新的崛起方式:
通过低头。 通过风化。 通过在季节中 美丽地隐去, 并在来年春天 以更温柔的面貌归来。
附:
吴砺 202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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