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与未来之矛:李斯特沉思录
——观看纪录片《李斯特 Liszt in the World》
一
我曾读过他—— 那一行行布满天才与神话的文字。 也听过他的音乐片段—— 像回声, 从裂缝中的大教堂墙壁滑出。 但我始终渴望 一部影像中的他, 一个可理解的他, 真实地在眼前呼吸。
终于, 在带着字幕的银幕光中, 我看见他, 在光与影之间, 仍然燃烧。
书堆还在, 片子也越存越多, 我们欲望如山, 时间却短得像琴弦的颤抖。
李斯特—— 一个火焰之名, 一个浪漫的灵魂, 仿佛拜伦笔下走出的幻影。 他的音乐, 不只是被听见, 它缠绕, 它游荡, 它穿过风, 最后轻落如雪。
我从未知道—— 他不会说匈牙利语。 他的土地在他体内燃烧, 语言却从未长出口腔。 但他的灵魂—— 带着吉普赛的烈焰, 巴黎的雾气—— 却能对所有人说话。
人们称他是 十九世纪的第一位摇滚明星。 他教过四百名学生。 他的名声, 不仅仅是演奏, 更是一种观念。 他让音乐家, 不再是社会的仆人, 而是尊贵的灵魂。 诗人, 只是换了羽管为琴键。
十六岁, 他的父亲—— 导师、经纪人、影子—— 永别了。 二十一岁, 他带着一位贵妇 逃向欧洲边缘的风。 他们炽热数年, 终如协奏曲落幕—— 各自归于沉默。
他发明了独奏音乐会, 他让钢琴成为殿堂。
而后——魏玛。 在风暴之后, 一个静止的圆心。
这部片子, 不是讲述, 而是一场散步—— 一只手, 轻轻描画人生的弧线。
李斯特的一生, 或许不完美, 但深深动人。 他被尊敬, 也尊重他人。 自信, 却从不骄横。 他活着, 不是为了归属, 而是为了闪耀。
我想起莱蒙托夫的主人公—— 冷冽、炽热, 太聪明而无法堕落, 太孤独而无法停留。 李斯特亦如此, 像一汪山泉 在阳光中缓缓流淌, 清澈、透明, 却始终带着雪的凉意。
他是桥—— 通向皇帝与学生, 神职与舞者, 吉普赛人与王室的桥。 一个十九世纪的苏东坡, 只是笔墨换成了琴键。
而他的音乐—— 从不留在原地。 它飞跃, 如他所说, “是投向未来时空的长矛。”
二
他行走在火焰与镜子之间—— 弗朗茨·李斯特, 一个在沙龙与大教堂中颤动的名字, 一颗拖着和弦与魅力的彗星, 一个在王座与雷霆之间游走的灵魂。
这部影片, 像一封写在风中的信, 不是讲解, 而是回忆—— 片段、 场景、 他的剪影, 携着一架钢琴穿行于时间, 历史轻声在他身后追随。
他们称他为 欧洲的第一位摇滚明星—— 这话听来荒谬, 却又真实无比。 女人在他的音乐会中落泪, 男人凝望着他把琴槌 变成风暴。
但更深的, 是那场无声的革命。 他创造了独奏音乐会—— 一个人的殿堂。 他让钢琴家 从仆人, 变成了思想者。
他的音乐, 是一种八度音阶中的预言。 就连德彪西、勋伯格, 也能在他奇异闪光的路径上 找到自己的影子。
十六岁—— 他失去了父亲, 那个为他绘制人生路线的人。 二十一岁—— 他与一位伯爵夫人私奔, 奔入浪漫的流亡之地, 如同所有伟大的故事, 终结于 别离。
他教导了上百名学生, 分文不收。 他向上攀登, 却不忘伸出手—— 他的手慷慨, 心,始终温和。
后来——魏玛。 他选择了静止, 不是退隐, 而是凝视。
他始终相信, 音乐可以穿越所有边界—— 民族、语言,甚至年代。 他曾说: “我的音乐是投向未来的长矛。” 他真的做到了。
这部影片不要求我们 膜拜, 只邀请我们 见证。
看见天才中的人性, 记住,伟大 不总是喧嚣, 常常也温柔如光。
李斯特—— 不仅是火与光辉, 也是自律与优雅。 不仅有雷霆, 更有静默中不散的光, 在音乐结束后 依然停留。
附:
吴砺 2025.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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