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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所预期,却如此真实:谭恩美的伤口之书
——观看纪录片《谭恩美:意外的回忆录》
一
我想, 多年前, 我在一本杂志上见过她的名字—— 一个掠影, 一个未曾真正遇见的人。
我对谭恩美 毫无记忆, 直到这部纪录片 缓缓打开 一个缝着沉默与悲伤的家庭。
她还是个小女孩—— 母亲, 已站在崩溃的边缘。
然后是哥哥—— 脑瘤, 一个迅速而残忍的小偷。 接着是父亲, 也被同一种病夺走。 几个月内, 双亲皆亡。
母亲带着她的鬼魂, 拖着孩子们, 去了荷兰, 再去了瑞士。 疯癫, 成了她们的方向盘。
而从这片混乱中—— 一个作家诞生了。
我没有读过《喜福会》, 也没看过电影。 只知道这个名字, 模糊得像水中的倒影。
而她的面容—— 让我犹豫。 不够中国, 也不够美国。 一张我无法辨识的面具, 一个 不属于任何地方的灵魂。
坦白说—— 我不喜欢。 她的表情, 对我而言, 既陌生, 也遥远。
但这部纪录片—— 出乎意料, 缓慢, 真实, 在我心中 改变了一点什么。
现在, 我接纳她了。 她不再是陌生人, 而是一位 在不可承受中挺过来的人, 用语言 书写悲痛, 将伤口 变成了文字的形状。
二
她并未请求 悲剧降临—— 但它终究来了, 像一场缓慢的风暴, 从屋子的内部 劈裂她的世界。
一个哥哥。 一个父亲。 双双被 脑中的阴影吞没。 母亲, 被自己心中的鬼魂追逐, 带着孩子们 穿越异国, 走进 她私人冬季的深处。
从这之中—— 一个作家诞生了。
不是凭空想象, 而是被挖掘出。 不是创造, 而是幸存。
《喜福会》, 不仅仅是小说—— 它是一座桥, 连接母亲的母语 与女儿的沉默; 连接历史的静音 与说话的渴望。
她活在 名字之间, 大陆之间, 边界之间, “非此非彼”的空隙里。 不完全是美国人, 从未真正成为中国人, 始终在寻找 一种面孔, 可以同时容纳两者。
她写记忆—— 如何闪烁, 如何褪色, 如何真相 拥有多种形状。
她写痛—— 被继承, 被吞咽, 最终成为故事。
她写作, 因为语言 能够承载 生命所不能承载的重量。
而当语言 不再足够, 她便转向绘画, 转向音乐, 转向语言之下 那个更安静的声音。
这部电影 不是颂歌—— 它是一扇窗。 透过它, 我们看到的 不是名人, 而是一个女人, 在纸上 用优雅流血。
一位女儿。 一位幸存者。 一位见证者。 仍在写, 仍在寻找 光—— 在那道 漫长的伤口阴影中。
附:
吴砺 202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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