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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亡中,仍有歌声回响
——观看BBC纪录片《拉赫玛尼诺夫的愉悦》
一、冬日黄昏的光辉
我曾看过那部 《悲歌》。 将近两个小时—— 阴影与流亡, 在小调中缓缓铺陈。 但BBC的镜头总是不同, 不只是悲伤, 还有温暖, 还有一道光, 在雪地里燃烧。
拉赫玛尼诺夫年少时的那首获奖作品, 为何让我泪流不止? 那旋律里 仿佛藏着冬日夕阳的金辉, 缓慢、丰盈、毫不防备, 落入胸口。
纪录片中, 音乐不是背景, 而是脉搏。 它在解说与画面之间呼吸, 是他自己的旋律, 贴近叙述的肌理, 像灵魂贴近耳语, 不言自明。
第一交响曲—— 失败。 评论家的冷笑, 在他内心 砸下裂缝。 托尔斯泰—— 那位大文豪, 听过他的作品后, 冷漠地说“不”。
他坠入沉默。
天才被世界拒绝时, 他还能成为谁?
我们这些艺术家, 本就是站在 赞美边缘的族类。 一旦失去回声, 便极易崩塌。
是医生, 不是指挥家, 不是赞赏的同行, 将他引回音乐的岸边。 走出抑郁的夜, 他写下了 《第二钢琴协奏曲》。
那一刻, 我又哭了。
我无法说出 这音乐为何击中我, 但它确实击中了我。 它唤醒了沉睡的回忆—— 莱蒙托夫的诗句, 《当代英雄》的孤独, 陀斯妥耶夫斯基的深渊。 那些俄罗斯的幽魂 在琴键下再次浮现。
纪录片中的演奏家们 没有分析, 他们只是讲述, 讲述一种无法言说的 共鸣。
有人说: 五十年前, 知道拉赫玛尼诺夫的人屈指可数; 而现在—— 他的每一部作品 都被称作 人类最伟大的音乐之一。
历史, 从不按剧本进行。
二、在沉默之中,光亮回响
他并非生于 平静的年代, 也不属于 轻盈的性情。 俄国崩裂, 信仰消退, 他在崩解中漂泊。
可他依旧—— 写下了音乐。
不是宣言, 不是怒吼, 而是低语, 仿佛将一整个旧世界 捧在手心, 让它在音符中 悄然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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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交响曲, 失败如伤疤。 批评的毒舌 划破年少灵魂。 而托尔斯泰的否定, 又是一记钝击—— 来自敬仰者的背离, 让他沉入更深的夜。
不是音乐学院的课堂, 不是交响大厅的掌声, 而是一位医生, 用语言的温度, 将他带回 琴前。
第二协奏曲, 仿佛是一种重生—— 如雷低响, 如伤口中开出的 玫瑰。
——
这部纪录片 让他的音乐 在语言止步处开口。 它不解释, 它记得。 旋律如长廊, 如远方教堂的光—— 诉说着我们 无法命名的情感。
他曾被讥笑: “太感伤”、“太繁复”、“来得太迟”。 但时间 终将作出审判。
如今, 每一部作品 都像从废墟归来的幸存者, 带着失落世界的香气, 轻轻走入我们耳中。
——
他没有对抗时代, 他温柔地 哀悼它。
他没有与现代为敌, 他只是 转向内心—— 用小调, 写下一首感恩之歌, 写给失落的家园, 写给曾经的自己。
——
于是,问题依旧: 美, 真的能拯救一个灵魂吗? 一个与故土断裂的人, 是否能在和声中 找到归宿?
《拉赫玛尼诺夫的愉悦》 没有答案。 它只留下回声, 留下光, 洒落在 沉默之中。
但在那沉默里, 一架钢琴, 轻轻开口。
而某个地方—— 一个聆听的人, 静静 流下了眼泪。
附:
吴砺 2025.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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