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直升机 —— 撤离与失败的形状

吴砺

                                   最后的直升机 —— 撤离与失败的形状

                                                                                                   —— 观看《越南战争》第九集《忠而不愚》

肯·伯恩斯

从不让历史

站在远方。

他的镜头

会呼吸，

会走近幽灵，

会问那些

纪念碑不会回答的问题。

我喜欢他的纪录片。

它们让过去

不只是课本，

而是一间

你无法离开的房间。

——

这一集，

从分裂开始。

不仅在越南，

也在美国。

年轻的脸庞

被疑问撕裂。

他们为谁流血？

为自由？

为胜利？

还是为那苍白的

国家面子？

——

我想起阿富汗。

二十年。

突然离开。

敌人消失，

战争随之消失。

但越南不同。

它滞留在脸上，

在墓碑上，

在谎言堆积的

办公室里。

那时，

骄傲

比子弹更致命。

——

片中有人说：

越南战争，

在美国心脏

插了一刀。

这刀，

至今未拔。

——

我坐在这里，

和平年代，

半躺在床上，

看着曾经的年轻人

在泥水与恐惧中挣扎。

和平，

竟如此罕见而脆弱。

——

战争，

何其荒谬。

年轻的身体

如骰子般被掷出。

他们

为别人的面子拼命。

蚂蚁对蚂蚁，

泥巴里的搏杀。

杀与被杀——

在那一刻，

死亡无分敌我。

两个

都死了。

——

尼克松

在电视上撒谎。

杀害平民的士兵，

无期——

减刑——

三年假释。

这，

就是文明的样子。

至少——

有时候。

——

电影与战争

在这一集中

交织成一体。

对士兵来说，

这不是爱国，

只是困惑与绝望的游戏。

他们

为别人的愚蠢

付出生命的代价。

——

美国人

终于喊出了反对声。

“沉默的大多数”，

学会了发声。

宪法的伟大

或许不在于阻止愚蠢，

而在于——

它允许人民

阻止愚蠢继续。

——

最后，

战争变成了惯性。

明知不会赢，

却继续。

总统撒谎，

一代又一代。

尸体，

越堆越高。

——

1973年3月29日。

美国：58126名士兵，

数字清晰。

越南：两百多万，

模糊如影。

数字从不平等。

对富人来说，

是名字。

对穷人来说，

只是大概。

——

我看着这些，

疲惫不堪。

连肯·伯恩斯

也一定疲惫。

这不只是纪录片，

更像一座

无名的坟墓。

——

有些战争

从未结束。

它们活在

数字中，

疑问中，

在那些

无法闭上的眼睛里。

它们

化为这类诗篇——

试图紧握住

历史指缝间

悄然滑落的

碎片。

吴砺

2025.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