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泥沼之路 —— 西贡、乡村与裂开的缝隙

吴砺

                                         通向泥沼之路 —— 西贡、乡村与裂开的缝隙

                                                                                                                 —— 观看《越南战争》第四集《冥冥之志》

               ＿

这一集

很长，

也很沉重。

它讲述了一个故事——

美国人闯入

一个他们既不了解

也无意真正了解的地方。

一场混乱的战争，

迷失的灵魂

带着口号与无知

在陌生丛林中游荡。

战争，

竟成了数字游戏。

尸体，

成了计量单位。

数字，

成了胜利的象征。

荒唐，

却又如此贴切。

国防部长——

曾是福特汽车总裁，

习惯用数据

衡量世界。

如今，

他用表格

衡量死亡。

生产线上的尸体，

代替了理想与意义。

——

许多年后，

当这部纪录片缓缓回放，

它轻轻，

又坚定地

提出刺耳的质问：

我们，

怎会愚蠢至此？

人类，

是如何走入泥沼，

不是为了理想，

而是出于

骄傲、

恐惧、

以及害怕

显得软弱？

——

第四集的结尾，

响起一首歌，

《无声者》。

多么合适。

因为沉默

无处不在——

在子弹之间，

在命令之间，

在西贡与乡村之间，

在生与死之间，

在荒唐与悲哀之间。

                  二

战争

悄然改变了形态。

没有人察觉，

直到为时已晚。

美国——

已不再只是顾问，

而是士兵。

他们走进丛林，

带着异样的梦，

与异样的目标。

他们不了解这里，

不了解土地的饥渴与耐心，

不了解

血与信念浸染的过往。

但他们来了。

于是，

游戏开始了。

数着尸体。

仿佛每一具尸体

都是得分。

胜利，

成了算术题。

图表代替意义，

数据代替疑问，

曲线代替悲伤。

在福特，

麦克纳马拉数的是汽车。

在越南，

他数的是尸体。

冰冷的手，

干净的西装，

在表格上

划下方框。

仿佛战争

也能成为商业计划书。

但丛林

从不理会数字。

越共与北越，

为了土地，

为了家园，

为了那面依旧神圣的旗帜，

而战。

美国——

在华盛顿阴暗的房间里，

为恐惧而战。

不是为了胜利，

不是为了理想，

只是

不想输。

不想软弱。

不敢面对

镜子里的自己。

于是，

他们留下。

于是，

他们杀戮。

于是，

他们也死去。

——

纪录片没有咆哮，

只是低语。

用影像，

用时间打磨过的声音，

轻轻发问：

我们，

怎会愚蠢至此？

怎会走入泥沼，

却天真以为

还能全身而退？

——

没有爆炸。

只有一首歌，

《无声者》。

多么恰当。

因为沉默，

主宰了一切。

它存在于命令之间，

子弹之间，

西贡与乡村之间，

统计表与哀伤之间。

沉默，

早已笼罩这场战争，

像裹尸布，

层层包裹，

在世界

终于敢称它为“结束”

很久很久之前。

吴砺

202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