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不肯开口的战争

吴砺

                                          那场不肯开口的战争

                                                                          —— 观看《越南战争·第一集 似曾相识》

              一

美国人

如何回忆越南？

而我，

又该如何记住这场战争？

它撕裂了一个国家，

五十年过去，

依然流血。

我坐在屏幕前，

十八个小时，

幽灵与旧伤，

等着我一一面对。

这不是普通的影像，

它是《战争与和平》的影子，

属于二十世纪，

属于和平年代里的战争。

他们

敢于面对黑暗，

敢于剖开历史。

而我们，

常常转身离开，

假装

一切从未发生过。

影片倒转，

时间如潮水般回流。

创意，

也是残酷。

历史命令我们

直视深渊，

而我们，

埋头如鸵鸟，

假装没有黑暗。

连拿破仑

都未曾知晓

这片东方

竟有如此沉默的子民。

               二

两个家庭，

十二年朋友，

直到某天才敢承认——

“我们去过越南，

在那里打过仗。”

沉默，

才是真正的伤口。

观看这部片子，

是一种劳动，

也是必须承受的重量。

为什么不呢？

书需要十几个小时，

而这十八小时，

让我们走入

被遗忘的废墟。

法国，

失败了。

美国接手，

盲目而执拗。

他们知道

赢不了，

却仍赌上最后一把。

因为面子，

因为骄傲。

而越南，

硬得像石头，

拒绝任何帝国的手掌。

                三

历史，

总爱开相同的玩笑。

隋炀帝，

唐太宗，

苏联在阿富汗，

一个个

被困在同样的泥潭中。

美国，

派去了几十万人，

却无法自拔。

数字堆叠，

生命堆叠，

仅仅为了

一个空洞的意识形态。

民主，

竟也没有紧急刹车。

直到后来，

索马里的小挫败，

才终于让他们明白——

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越南，

是镜子，

照出了帝国的固执与愚昧。

              四

1858年，

法国人来了。

花了半个世纪，

占领了越南，

却赢不了人心。

日本短暂接手，

战争后法国归来，

一场闹剧般的回归。

奠边府，

二十五万民工与五万士兵，

击碎了法兰西的傲慢。

法国人离开，

美国人跟上。

他们误以为

这是“自由世界的防线”。

其实，

只是殖民时代的尾声。

南越，

腐败不堪。

美国却死守不放，

像抱住一具枯骨。

北越士兵，

勇猛如火。

而美国士兵，

只是一步一步，

走在随时可能

失去生命的泥泞里。

恐惧

让他们卷入。

结局，

未曾改变。

             五

影片结束时，

鲍勃·迪伦的低语

洒在空气中。

不激昂，

不英雄，

只是质问。

“答案在风中飘荡。”

也许

这一句足以

赢得诺贝尔奖。

是的，

历史的答案，

在风中飘。

如今，

二十一世纪，

它依然飘着，

无人能握紧。

八十二分钟，

但回声

会远远超越这个夜晚。

六（尾声）

历史

在这里不是低语，

它睁大双眼

凝视伪装成荣耀的失败。

殖民的幽灵

从未真正离开，

它们只换了旗帜。

法国，

美国，

一个接一个，

而越南

只想自己站立。

帝国，

从来最怕的

不是战败，

而是空虚。

于是他们留下。

不是以征服者的姿态，

而是——

以守护幻象的名义。

多米诺骨牌，

掩盖了真相。

倒下的

不是自由，

而是理性。

疑虑

早已在密室滋生。

南越脆弱，

惯性却驱使美国

一步步走入深渊。

直到尸体堆积如山，

直到沉默成为

唯一的出口。

《似曾相识》，

不是故事的开端。

它是镜子，

照见每一个帝国

不肯承认的面孔——

否认、

傲慢，

以及那漫长而艰难的

迟来的放手。

吴砺

2025.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