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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低语,记忆之沙:底比斯与永恒之梦
——观看纪录片《层层透视古建筑:埃及底比斯》
一
三千四百年前, 世界上最大的一座城市。 法老迁都, 将帝国的重心南移, 向着底比斯。
卡纳克升起—— 七十四万平方米的石之海洋, 祈祷与梦境的废墟。 阿蒙神, 在众神之中加冕为王。
当希克索人侵入, 北埃及崩塌如沙丘。 而埃及人, 在挫败中铸就了武器, 将侵略者击退, 将胜利献给隐身的神灵。
在中国,西安的土地上, 没有这般柔软的沙岩, 没有留存下来的神庙, 雨水早已抹去了所有叙事。
随后,奥普特节到来: 法老们放弃了地面之墓, 将陵寝埋入帝王谷的深处。 而在尘世之上, 祭庙高高举起, 如一声声不肯沉默的呐喊。
在卡纳克, 每一个法老都在竞逐—— 更高, 更大, 更狂妄。 从父亲的石柱中盗取石料, 在天空与记忆之间, 镌刻下自己的名字。
五百年的黄金, 五百年的尘土与光。
他们追求的, 不仅是石头的永存, 而是一个低语—— 记住我的名字, 永远呼唤它。
让声音缝入时间的织锦, 让自己在遗忘中存活。 这是人类最脆弱, 又最骄傲的愿望。
奇迹地, 他们成功了。 干燥的沙漠, 守护了这些野心, 抵挡了岁月的雨水。
活着的法老们, 被永生的渴望所囚, 却也因此, 让石匠们的手艺, 在地球上刻下了 人类存在的印记。
这些纪录片, 不仅讲述石头与废墟, 而是悄悄地, 用针线串联起 孤独而微弱的人类火光。
令人奇异地沉思: 埃及—— 五千年来, 几乎从未毁灭自己的过去。
而在中国, 每一个朝代, 都以烈火与铁锤, 清洗前人的痕迹。
尤其是过去那个疯狂的世纪, 我们成为全人类历史上, 最热衷于 摧毁自己祖先遗迹的民族。
二
底比斯—— 一个从尘土中升起的名字, 三千四百年前, 世界最大的城市, 法老们迁移了帝国的重心, 向南, 投入石头与太阳的怀抱。
在卡纳克, 七十四万平方米的祈祷, 的野心, 的记忆, 凿刻在柔软的沙岩上, 每一位君王, 雕刻的不只是献给神明, 更是脆弱永恒中 自己的名字。
希克索人来了—— 北方如芦苇般倒塌。 但埃及学会了, 重铸武器, 向隐身的阿蒙神 唱起新的赞歌, 建筑更高。
他们的纪念碑, 为永恒而建, 却依赖于偶然—— 沙漠的仁慈, 遗忘了降雨的沉默。
若无这奇迹, 即使卡纳克, 也早已化为尘埃, 深埋在无声之下。
凝视这些石头, 我们看到的不只是力量, 更是渴望—— 渴望被铭记, 渴望将呼吸, 织入缓慢流转的时间。
而在另一边, 历史成了战场, 成了征服, 成了焚烧, 成了抹除。
中国—— 这片古老帝国的土地, 却在近代的狂热中, 向自己动手, 毁灭了祖先的遗骨与声音。 没有任何文明, 像我们这样急切, 要清空自己的来路。
而底比斯依然伫立, 在遗忘的边缘低语, 用尘土与石块, 与顽固的希望, 搭起一座通往记忆的桥。
什么是抗拒遗忘之海? 什么是留下一个 潮水无法抹去的足迹? 什么是, 在千年之口上, 低语一个名字?
底比斯的回答, 不是胜利的呐喊, 而是坚持的呼吸。 不是荣耀的喧嚣, 而是石头在无尽阳光下 缓慢而温热的呼吸。
附:
吴砺 2025.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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