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短暂的阴影:乔·麦卡锡的孤独崛起与坠落
——观看PBS纪录片《美国经历:麦卡锡》(2020)
一
麦卡锡—— 一个在五十年代初期, 成为政治迫害代名词的名字。
我最早在《光荣与梦想》里遇见他, 那本浸透希望与背叛的美国编年史。 作者冷冷地,对他恨之入骨。 除此之外, 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
怀着奇异的好奇, 我看完了这部纪录片: 现代美国, 如何凝视自己的阴影?
当然, 美式迫害, 远不及集中营的残酷, 两者连量级都不在一个层面上。
“麦卡锡想得对, 做得全错。” 片中有人这样说。
又有人说: “麦卡锡不是偶然, 而是美国血脉中反复发作的高烧; 那个时代, 还没有生出足以自救的免疫系统。”
第一次看到他的镜头, 我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以整人为乐, 心狠而冷的人。
1908年, 威斯康星州, 一个农民的儿子, 带着泥土与野心, 赤手空拳攀上权力之梯。
法官,士兵,参议员。 一路吹嘘自己的伤痕—— 楼梯上的一次跌倒, 被讲成了战场传奇; 弹片,疤痕, 全是编织的假象, 只为赢得掌声与选票。
为了连任, 他抛出炸弹: 国务院里有205名共产党! 没有名单, 没有证据, 只有烟雾—— 而美国,竟然相信了。
为什么? 因为恐惧, 比真相更快穿透人心。
他不是狂热信徒, 只是一个 沉溺于注意力火焰的瘾君子。
拳击手的本能—— 台上猛击,台下拥抱, 成了他的政治准则; 参议院变成了拳台, 国家沦为观众席。
共和党人, 起初犹豫, 后来屈服于民调的阴影; 只有一位女参议员, 勇敢地读出良心的声明。
若非朝鲜战争的爆发, 麦卡锡早已沉入历史尘埃。
艾森豪威尔, 将军,总统, 一度容忍他, 直到明白—— 麦卡锡的毒, 正污染整个国家。
报纸宠爱他, 摄影机追随他, 因为灾难, 总比真相更能售卖。
麦卡锡误解了自己的力量, 以为一切只是游戏, 以为名字、工作、生命 不过是他手中的筹码。
他看不见身后的废墟—— 或许,看见了, 但选择继续笑着前行。
真正的重击, 来自默罗, 那个冷静无情的电视人。
还有那场 陆军-麦卡锡听证会—— 全国直播, 让全美目睹了 他灵魂的空洞。
“你没有一点体面感吗?” 对手一剑封喉。
1954年, 参议院谴责了他。 一年后, 观众散去, 摄像机熄灭, 他被抛入遗忘。
1957年, 他在医院死去, 死于酗酒引发的肝硬化。
二
在冷战初期寒冷的风中, 一个名字升起—— 麦卡锡—— 如怒吼般尖锐, 如伤口般幽暗。
他并未创造恐惧, 只是给了它一张脸, 一副紧绷的下颌, 一根指向异己的手指。
威斯康星贫瘠的田野上, 农家男孩, 带着野心与泥土, 攀上权力之梯, 把谎言缝进外套的内衬。
他未曾真正上过战场, 却披上了幻想的勋章。 他说敌人无处不在, 即使证据只是一片迷雾。 而人群—— 多么渴望被恐惧引导。
他说, 国务院藏有二百零五名共产党。 没有名单, 没有文件, 只有烟雾—— 可他们相信了。
因为恐惧, 比真相更快敲击心门。
他沉醉于聚光灯, 贪婪于指控的快感, 在掌声中, 步步高攀。
连艾森豪威尔, 也曾犹豫, 在他面前踟蹰不前。
媒体宠爱他, 镜头追随他—— 灾难, 比平静更值钱。
但他误解了: 政治不是游戏, 生命不是筹码。
他无视自己背后的废墟, 或者,看到了, 却故意移开目光。
最终, 结束他的是时间, 疲惫, 和冷静的揭露。
默罗开口, 陆军反击, 全国收看, 而麦卡锡, 在光亮中, 枯萎, 溃败。
“你就没有一点体面感吗?” 历史就此关门。
参议院的谴责, 公众的遗忘, 酗酒成疾, 四十八岁死去。
麦卡锡主义—— 一场高烧, 一面镜子, 一则警示:
即使在自由的土地上, 谎言也能披上凯旋的彩带, 残酷也能伪装成正义, 只要恐惧击鼓, 人群便盲目跟随。
但民主—— 也有自我疗伤的力量。
最终, 那道名为麦卡锡的阴影, 在微光中颤抖着, 熄灭了。
附:
吴砺 202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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