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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镜:哥特艺术与内心之影
——观看BBC纪录片《哥特艺术:英国的午夜时刻》
一
哥特,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词。 它意味着恐惧? 超自然? 是石与天的对话, 还是献给上帝的光之赞歌?
他们说, 《奥特兰托城堡》是起点—— 一部作者羞于署名的小说, 谎称译自古籍, 只因太过疯狂。 作者是首相之子, 在草莓山建起哥特小城堡, 尖顶,拱门, 像梦中的剧场。
纪录片让我疲惫, 名字堆叠如迷宫, 历史沉重如旧碑。 贵族用废墟装点风景, 艺术家在残垣中寻找灵魂。 真正的哥特, 在破碎中重生。
两百年前, 亨利八世摧毁教堂, 只留碎石青苔。 英伦大地由此长出新的眼睛, 望向自然的崇高: 山谷的寂寞、 瀑布的怒吼、 悬崖的绝壁。
他们用了一个词—— “崇高”。
而中国文人, 早在魏晋风骨间, 已以诗意颂自然。
十八世纪, 画家罗萨画出女巫, 莎士比亚早已编织魔法与幻境。 贝克福德造塔成牢, 把幻想封在高墙之中。 哥特,是低俗的、粗野的, 却让人沉醉, 尤其是女人。
我想到武侠小说, 中国读者的痴迷, 仿佛历史重演, 我们不过晚了两百年。
法国大革命—— 现实中的哥特噩梦, 用鲜血书写的章节。 《修道士》问世, 将黑暗推至极致。
哥特最初是玩笑与幻想, 到十九世纪, 却成为对自我与欲望的凝视, 对上帝退隐的恐惧。 哥特艺术,此时才真正开始燃烧。
玛丽·雪莱写下《弗兰肯斯坦》, 科学的儿子, 预言的化身。 狄更斯画出法律的迷宫, 文明的阴影。
哥特成了城市的语言, 机器时代的暗语。 马丁描绘末日之城, 火光冲天。 而面具舞会还在继续, 真实躲在假面之后。
英格兰重建国会, 让皮金来设计, 仍是哥特风格。 像梦游, 像鸦片幻象。
阿尔伯特纪念碑—— 哥特巅峰, 也是浪潮尾声。
我曾看过这部片, 两三年前, 若非重温, 几乎已被遗忘。
为何英国, 在最现代的世纪, 却回望中世纪的暗影? 而法国, 却拥抱古希腊的光明与均衡?
第三集,德拉库拉登场—— 不再是传说, 而是隐喻。
马克思说资本是吸血鬼, 《资本论》——一本哥特小说。 “巫术经济学。” “一个人的荒野, 是另一个人的天堂。”
为何我们热爱恐惧? 为何在吸血鬼身上寻求刺激? 文学让死亡变得可控, 让恐惧有了剧本与形式。
新教之后, 人获得自由, 却也六神无主。 我们丢失了上帝, 于是开始怀念秩序。
哥特建筑如天主教的遗梦, 繁复却不乱, 仪式感替代了空虚, 构筑精神的想象之图。
而今, 哥特不仅存于建筑、小说与电影, 它活在我们内心深处。 最深的噩梦—— 弗兰肯斯坦与德拉库拉, 竟成现实的寓言。
最后,主持人看着手机说: “没有什么是谷歌解决不了的, 可这东西本身, 也是一种哥特工具—— 每一次滑动, 都是德拉库拉的一次出击。”
二
一切从石头开始—— 高塔如祈祷般升起, 拱门向天延展, 彩窗洒落渴望的光, 这语言属于上帝。
但世纪更替, 祈祷沉寂, 拱门断裂, 唯有阴影还在。
当理性登上舞台, 他们回来了—— 那些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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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波尔梦见城堡, 以纸与砖筑梦, 写下死亡之书, 却说那是古人的回声。 太疯狂, 只能假托译本。 贝克福德也来了, 疯塔锁住他漫游的灵魂。
人们说这些小说低俗, 充满血、情欲与黑夜, 但女人们在光下偷偷读着, 无法停下。
哥特不是殿堂艺术, 而是心跳艺术, 反叛艺术, 是从门缝溜进心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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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玛丽写下预言, 科学化作肉身, 发出惊天长啸。
弗兰肯斯坦不是怪物, 他是我们自己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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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拔地而起, 烟囱刺破天幕, 旧世界悄然崩塌。
狄更斯用纸堆起教堂, 马丁用火焰将其焚毁, 燃起末日图景。
恐惧中, 人们转身回望, 走进教堂残壁, 走进石中回声。
皮金设计帝国之心, 梦境与幻象并存, 仿佛来自一座 已不再歌唱的教堂。
连议会大厦, 也戴上哥特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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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库拉登场—— 贵族, 寄生者, 时代的隐喻。
马克思说资本是吸血鬼, 有人悄声回应: “哥特不是小说, 它是整个时代的灵魂。”
他们说那是怀旧, 其实是哀悼; 说那是幻想, 其实是未来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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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建塔, 是为纪念教堂; 我们写怪物, 是为纪念逝去的神明。
我们称它为哥特, 其实只是, 为我们的恐惧, 起了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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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 我们口袋中的屏幕, 那片黑色玻璃, 映着血光—— 主持人说:
“这也是哥特, 一面镜子, 一颗獠牙, 一个连谷歌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午夜还在, 我们滑动它, 触碰它, 我们, 就是它。
附:
吴砺 202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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