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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诱惑
——观看纪录片《纳粹的恐怖魅力》
第一部
一
二十世纪, 人类历史最暴力的篇章。 血流成河, 我们仍忍不住问: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如今的纪录片里, 希特勒像个咆哮的疯子, 可当年, 数百万人为何 像信教般追随他?
他说话的声音, 是毒品, 是对痛苦群众的催眠。 疯子, 也是操控群众情绪的天才。
他生于1889, 在莱茵河畔, 一个沉默而孤独的孩子, 对画笔充满梦想, 却屡屡被拒之门外。 从维也纳到慕尼黑, 从画室梦碎到战壕毒气, 历史在他身体里 刻下了扭曲的信念。
我对列宁, 也一无所知。 十几小时的纪录片 沉睡在硬盘中, 还没有找到 安静的时间去面对。
第一次世界大战, 如同迷雾与泥潭, 混乱地开启了现代战争的门。 之后, 仿佛从烂泥中长出毒菇, 一个又一个魔鬼降临人间。
凡尔赛条约, 成了德国人心头的羞辱。 他们不觉得自己是罪魁, 却要承担赔偿的重担。 于是,他们相信了谎言, 相信了背叛的神话。
我再次观看这样的纪录片, 只为寻找答案: 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 还在追问这些有什么意义? 也许意义 只是—— 人该知道自己 身在何处。
像一只在大锅粥里漂浮的小虫, 我一生未曾清醒, 谁能说自己清醒? 佛陀,是不是也陷入了另一个思维的陷阱?
二
希特勒留在军中, 学习演讲, 而且不是普通的说话—— 是点燃灵魂的言语。
1920年, 他把一个边缘组织改名, 变成了信仰的机器: 国家社会主义德国工人党。
历史令人困惑, 知道与不知道之间, 又有什么差别? 我们只是习惯活着的人, 不是靠理性活着的人。
每一次看德国三十年代的历史, 就像潜入城市下水道—— 窒息、污浊、恶臭。 前苏联的纪录片, 也是同样的感觉。
他是先知? 还是演员? 两百万张练习演讲的黑白照片, 每一张都研究过—— 那不是疯子, 那是意志的怪物。
他羡慕墨索里尼, 效仿列宁。 从敌人那里偷来工具, 再反过来摧毁他们。
1933, 希特勒成为总理。 一个月后, 国会纵火案发生, 他顺势拿到了紧急法令, 法律的外壳里, 塞满了独裁的毒药。
一个政权的建立, 不是暴力起义, 而是一步步 在合法的路径中 生根发芽。
三
先是暴力, 再是宣传。 这是他们的套路。
没有恐惧, 洗脑效率就不高。
我们并不陌生。 那些关黑屋、洗脑、改头换脑的传销故事—— 纳粹, 只是把那一套 玩到了国家层面。
1929年, 华尔街崩盘, 德国经济萎缩, 人民陷入绝望, 正是这样的荒地, 最适合邪恶之花开。
希特勒赢得了选票, 但不是多数; 兴登堡任命了他, 打开了通往地狱的门。
德国人, 并不知道自己选出了 一个杀戮机器。
我们后来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们当时看不见。
他掌握了少年, 掌握了声音。 收音机进了每户家庭, 喇叭挂上每棵树。
1936年柏林奥运, 一个巨大的谎言 被彩旗包裹着传遍世界。 连我们今日的奥运仪式, 都延续着纳粹的影子。
四
我们这些经历过文革的中国人, 怎会陌生—— 喇叭、标语、游行、 抓人、批斗、 一切都是熟悉的声音与图景。
希特勒恨共产党, 却学的是列宁。 学的是布尔什维克的组织方式, 学的是演讲、象征与操控。
他们的少年团、青年团, 源于苏联的少先队与共青团; 他们的红袖章, 学自工人纠察队; 连万字符号, 都是从东方的佛教图腾 转了个角度拿来用。
这个魔鬼的脑袋, 像一块海绵, 吸收了世界上 一切帮助他成功的技术。
人类历史上, 最会操控的两个群体, 一个是布尔什维克, 一个是纳粹。 道不同, 但技艺竟有相通之处。
我曾看过奥运的纪录片, 最悲哀的是—— 1936年柏林奥运, 希特勒设计的圣火点燃仪式, 成了此后每一届奥运的固定桥段。
一个恶魔的浮夸发明, 人类却无法舍弃。
他洞悉人性最隐秘的弱点: 对民族荣耀的渴望。 当这种渴望膨胀成 无法控制的毒瘤时, 世界便开始 崩塌、 燃烧。
第二部
他不是 对着虚空咆哮。
他是在恐惧中低语, 而恐惧 给予了回应。
他不是天生的神, 而是被塑造的—— 一帧一帧, 一字一句, 在聚光灯下, 由自己导演的 幻象。
一个失败的艺术家, 将愤怒的颜料 涂满了整个大陆。
快门不断按下。 两百万张照片—— 不是为了虚荣, 而是为了设计。 每一个手势经过排练, 每一抹怒容精心计算。 他不是从混乱中崛起, 而是沿着制度的阶梯 一步一步走来。
他研究列宁。 他嫉妒墨索里尼。 他借来别人的火焰, 然后焚毁了整个时代。
宣传, 并不是谎言, 它是被驯服的真相, 穿上顺从的外衣。
但恐惧—— 才是真正的雕刻师。 没有它, 语言不过是风。 有了它, 就变成了锁链。
树上挂着喇叭, 广播响彻街巷。 孩子们还没学会思考, 就已经学会了举手。
全世界都在看, 1936年——柏林。 旗帜如布道在风中猎猎, 圣火燃起于仇恨, 却仍然燃烧 在今日的仪式之中。 有些毒药, 一旦吞下, 就成为传统。
他没有 发明人性的弱点, 他只是 揭示了它, 并加以利用。 我们对荣耀的渴望, 对身份的执着, 对敌人的寻找—— 都为他铺路。
一个受伤的民族, 成了一支 复仇的合唱团。
这部纪录片 没有高喊, 也没有指责, 它只是 把一面镜子 放进我们手中。
我们, 敢看吗?
民主—— 脆弱, 美丽, 却又不确定。
而历史—— 并不过去, 它蜷伏在现在的影子里。
他已消亡。 但他的方法 仍在人间。 在口号中, 在符号中, 在被编排好的荣耀中。
理解他, 不是原谅他, 而是为了 在下一次诱惑降临时, 我们不再 沉沦其中。
附:
吴砺 202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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