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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马的礼物——杰奎琳·杜普雷诗影
——观看纪录片《杰奎琳·杜普雷:天赐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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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 大提琴对我而言如影如烟—— 未曾遗忘, 却也从未真正聆听。
我只知道一个名字, 马友友, 荧幕上闪耀的华裔演奏家, 如今也已华发早生, 岁月转身无声。
直到她的名字出现—— 杰奎琳·杜普雷, 在文字里轻轻飘来, 在出版物中悄然现身, 她抱着那把琴, 仿佛抱着自己整颗灵魂。
我依旧没听, 直到五年前某个宁静夜晚, 音乐软件中一个专题: 《英伦玫瑰——杰奎琳·杜普雷》, 她就在那一刻, 绽放如神启。
二十八岁, 她便停止了演奏。 疾病夺走了她的手指, 舞台失去了她的光芒。 她又活了十四年—— 被困于慢慢枯萎的身体, 但她的音乐, 却未曾老去。
他们说, “她无法被归类。” 傅聪说她真, 真到骨子里, 是天生的音乐家。 他走了, 在新冠的阴影中谢幕, 他的评价仍清澈如初。
她随意弹奏的钢琴声—— 甚至不能算一场演出, 却让我眼眶突然湿润。 我说不清为何感动至深, 只觉得像第一次 尝到某种纯净而浓郁的滋味—— 也许是西方的酸奶, 也许是某种记忆中遥远的美食, 那种感觉, 让人沉醉。
那部纪录片没有保留—— 像一封情书, 写给一个已然离去的灵魂, 写给音乐, 如何穿透人心最深处的证明。
而她的笑容—— 总让我想起六十年代末的另一个女子: 詹尼斯·乔普林, 同样的烈火与悲凉。
詹尼斯总觉得自己丑, 没人爱她, 于是她把自己烧成天空的光。 而杰奎琳的笑, 像是由阳光本身构成。
她们都是, 奔跑在命运旷野中的“野马”—— 烈烈燃烧, 冲向 绚丽而短暂的终点。
二
她不是被讲述的故事—— 她是被记住的声音。 一口气 藏在大提琴的木腔中, 一团火 藏在微笑里。
他们说她是 “天赐的礼物”, 大提琴也点头应允。
她出生在牛津, 把琴抱作第二根脊骨。 二十岁, 世界聆听。 二十八岁, 音乐沉默了—— 却未消逝。
她的《埃尔加》还在诉说, 哭泣,歌唱, 穿透音响而出, 如同一双手 贴在被遗忘的窗玻璃上。
这部影片没有为她哭泣—— 它在倾听。 倾听她指间的笑意, 琴弓中的风暴, 倾听她的音乐, 不是演出, 而是一种在场。
他们说: 她无法归类。 太纯粹, 太赤裸, 太人类。
即使在她的衰退中—— 身体日渐消瘦, 神经逐步退场—— 也无法囚禁她音色中 那曾从琴弦跃出的光, 犹如教堂彩窗透进的一束晨曦。
她演奏的不是音符, 是“真实”。 不是诠释, 是“化身”。 她不是走入音乐, 她“住在”音乐里。
而当她的笑容再度出现—— 在影像中,在记忆里—— 仿佛回响着另一个狂烈的灵魂: 詹尼斯, 把自己焚烧成天上的火光。
两个女子, 两匹野马, 在命运的旷野奔跑, 各自走向不同的终点—— 却在身后 都留下灿烂的烈焰。
这不是挽歌, 这是见证。 这是我们说出的方式: 她的礼物, 还在。
附:
吴砺 20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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