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没有来过这里？

吴砺

         你确定你没有来过这里？

                                                      ——致泉州宋朝的洛阳桥

我独自徘徊，

像一片云飘过泉州的山丘与平原，

直到洛阳桥旁停下脚步。

阳光斜斜洒落，

从左侧45度掠过，

洒在蔡襄路上那些参差不齐的楼宇。

这里的房屋粗犷而简朴，

二三层高，

带着北方小城的质朴，

却融入南方温润的气息。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泉州，

没有精致的雅致，

却是另一种质朴和真实。

一种磨砺出的诚恳，

像是我曾经见过的某个地方。

“多少船驶出了泉州湾，

多少人走过了洛阳桥。”

余光中的诗句静静伫立，

像一道刻入记忆的影子，

穿透了心中无形的迷雾。

“你确定你没有来过这里？”

同伴笑着问我，

声音轻柔却意味深长。

“难道不觉得熟悉吗？”

我反问道，她莞尔一笑，

“你前世一定住过这里。”

脚步随着念头移动，

仿佛香格里拉的寂静小镇浮现眼前，

又像福清龙江桥的倒影。

这些地方仿佛彼此呼应，

或许是我们生命轮回中，

无意间踏过的轨迹。

街对面，

低矮而精致的昭惠庙映入眼帘，

“未有洛阳桥，先有昭惠庙。”

它是海神的居所，

千年前蔡襄在此筹建桥梁，

如今依然金瓦熠熠，

宛如一艘温暖的船，

承载着千年的守望。

我在内河旁停留，

听流水淌过水闸的低语，

碧绿的波纹映着光影，

在沿河的房屋墙上跳动，

仿佛时间的波浪在回旋。

遥远的小巷里，

隐约传来男人的低语，

塑料泡沫箱中的蔬菜在阳光下透亮，

脆弱而鲜活，植根于古老的土壤。

我缓步前行，

仿佛陷入了一场旧梦。

每一步走向桥边，

像走向一位久别的旧恋人，

却迟迟不愿跨过那一步。

堤岸上，昭扬街伸向远方，

空旷的地平线在我眼前铺展。

左侧是无尽的天与海，

右侧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天际线。

蔡襄的雕像背影伫立不远处，

他凝望着时间的深处，

一片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苍茫，

浸润着我的思绪。

终于，我踏上了这座桥。

它用灰白的石条低声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蝴蝶形的铁夹固定了智慧的结构，

阳光在水面倾斜，

留下长长的银光轨迹。

左边的滩涂上，矮树绿色斑驳，

点缀着水面的静谧。

一只鸟儿滑翔而过，

无声地切开平静，

但它的啼声粗犷而有力，

仿佛在提醒我，

这个世界依然真实而原始。

阳光将栏杆的影子投在桥面上，

新修复的痕迹仍能分辨，

空气中弥漫着远古的气息，

似乎在低声吟诵千年的传说。

我站在桥上，

总觉得自己过去来过这里。

如同第一次遇见初恋的容颜，

心中一再确认，

这似曾相识的前世之地。

走到桥中央，

我停在小石塔旁，

塔上的月亮菩萨安静地微笑。

我凝望着它的面容，

耳边仿佛听到时间

在它的静默中轻轻流淌。

天甚睛，风甚凉，

左边的天空泛白，

桥边的水面映着胶白的光，

一片银白的光点在微风中舞动。

它们连绵不绝，

如繁星璀璨，

闪烁于海湾之中。

它们沿着桥的边缘延展，

随着我的脚步翩翩起舞，

在欢跃中颠簸起伏。

我心中的波光也跟着跳动，

这欢愉甚至胜过了水波。

走在这古老质朴的桥上，

诗人怎能不忘忧？

此刻，我终于可以确定，

我曾经走过这座桥，

也许是在前世，

也许就在宋朝……

吴砺
2025.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