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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个晚上都梦见栲栳尖发龙庵已经圆寂的当家师-----释妙发,还是当初憨憨的模样,所以在这个春意融融的双休日,决定一个人独自骑上摩托前往位于范岗镇朱公村境内的栲栳尖,祭奠毗泸塔内的妙发师。说来惭愧妙发师圆寂我更本都不知道,因为栲栳尖海拔409米,庵里又没有电话,加上平时我还穷忙于养家糊口的工作,所以只是偶尔抽空爬上山去,在庵里小坐到夕阳跌落才依依不舍地告别妙发师下山。那时在白马乡政府上班,每次闲下来就远眺栲栳尖,那份复杂而深情的眺望外界人根本是不懂的。后来我的庙里爹爹打电话告诉我:发龙庵的妙发已经圆寂了。听到这个恶信我半天没有说话,只重复地念叨着:多好的一个老人,多好的一个当家师。
从94年我信佛的这十四年间,与僧人的交往便占据了我生活的许多空间。我甚至与其中的一些僧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情谊。但有一点我却是清楚的,我与这些老和尚们之间的交往,并不属于信仰者与被信仰者之间的关系,在我的眼里,他们不是被罩上光环的活菩萨,也不是身披裟婆的和尚,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可爱而可亲的老人。很少有人能真正走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包括那些走动频繁的居士们,因此也就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这些当家师那人性中真实而丰富的内容。
第一次登上栲栳尖的发龙庵,见到一个师傅端坐在大雄宝殿内为烧香拜佛的人敲磬,其实发龙庵真正的也只有 这一进大雄宝殿,最后我才知道整座庵内也只有这一位师傅。如果是方外人真的难以把眼前的这位师傅与这座庵堂的当家师连在一起,其实在寺庵内不能用常规的眼光去评判一个僧尼,否则就易于失之偏颇。象灵隐寺历史上一位著名的和尚:济公,就是衣衫不整,寝食无定,神来神去,人莫能测,疯疯颠颠的,但他行游时经常为普通百姓诵经下火,解忧排难,常常灵验,因此为人传诵。当年,佛家禅宗五世祖弘忍,因为自己年事已高,要将位子传于弟子,便当众考察弟子们的悟性。当座大弟子神秀吟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染尘埃。”弘忍认为神秀悟性高,有慧根,便欲将位子传于神秀。哪知平日里并不显眼的烧火僧慧能,这时却吟出了一首更具悟性,更显慧根的偈子:“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由染尘埃?”弘忍于是便将象征佛祖地位的法物传给了慧能。神秀有势力,慧能得嫡传,禅宗由此分裂为南北二宗。以上两宗佛门个例足说明在寺庵里千万不能以貌相看每一位师傅。
等烧香拜佛的香客渐渐散去的时候,我开始和那个当家师有意无意地聊起来,这时那个当家师从他破旧的棉袄里掏出一包劣质的香烟,当然也递给我一支,可我不会吸烟所以也就婉言拒绝了。在香烟袅绕中他说他是本市大关人,弟兄多,家里很穷,自己长相又非常丑陋,所以他一生没有娶亲就遁入佛门潜心修炼,法号释妙发。当时我还以为他是个比丘尼,原来他是个和尚,围绕着佛法我们越聊越感投缘。然后他带我在庵的附近转了转,并告诉我这里据传是狮形崖,也是块风水宝地,若谁家在狮子头上葬坟,其后代必出“人王”帝君。后被一高僧识破,抢先在狮形崖上建了座庙,供上观音菩萨。从此,狮形崖的额头上压着一座庙,重如泰山,再也翻不出观音老母的手掌心。临近中午时分他拉着我手执意让我在庵里吃点素饭,还从床底下拿出一瓶盒子已经烂了的种子酒,他说他不喝酒要我一个人喝,可惜山上没有素菜。我说这不好吧。他笑了:没有关系!吃完饭我要离开发龙庵了,他居然抱着我说:真舍不得让我离开。我承诺着会再来,所以后来我还把女儿驮着上来过,自己也独自上来几回。没有想到再上来和妙发师已经是阴阳相隔,要知道他走得这么快,我肯定要在庵里陪他一个晚上。
一路上心里格外地沉重,同意买了两包香烟带上,这是他唯一的爱好。早春的清晨还有点刺骨地寒意,无暇欣赏被春挑逗开的桃花,灿若金黄的油菜花,还有山上稀稀拉拉开放地映山红。我一直在想的就是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好几年的妙发师,一到山脚底下再次远眺栲栳尖顶上那座庵,心就酸得快要哭了。时光如水,它淘去无数的记忆,洗去一层层铅华,然而,却总能留下一些难得的东西,让我慢慢咀嚼,让我在白驹过隙的岁月中无以忘却。在我快要到山顶时居然碰到单位的一个同事,有缘的人佛总会安排见面的确实不假,于是我们一起走进发龙庵。
匆匆的在大雄宝殿内进完香后就急着去找妙发师的墓塔,山风呜咽,青松含悲,紧紧地抱住三层毗泸塔就象抱着你瘦弱的身躯,我说我来了,你知道吗?曾答应过你上山来就给你带烟,可是你看我带来了,你怎么走了?现在给你点上,可一遍一遍地擦火柴都被风给兜灭了,于是我说你要知道我来就让我给你点上,或许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看你,忽然火真的仿佛凝固了,我稳稳地给你点燃最后的三根烟,就在我跪下的时候,我又一次哭了,为一个好的老人,好的当家师傅。庵前做生意的人对我说:妙发师最后知道自己要走还亲手为自己撰写了碑文。现在的庵里有两个师傅都是阜阳人,不熟悉了。
栲栳尖依旧,古庵依旧,然而对这片山这座古寺无限衷情的妙发师却离去了。在悲痛之余我又宁可相信,他的生命就溶注于这栲栳尖的一草一木中,融入蓬勃而充满生机的花的海洋中,他并没有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他依然会以其特有的方式关注着这个世界,关注着这世界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在下山的时候,部分香客再次告诉我曾经的那个师傅真是个大好人,但,我只想说:你们真的了解他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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