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就是打

凡怡

母爱就是打
（摘要：那个年代，真是棍棒之下出孝女啊！）
作者/凡怡

　写下这个题目，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可以这样直白啊！
　但确确实实，我小时感受到的母爱，真是两次刻骨铭心的挨打。
　第一次挨打大概七八岁时。那年腊月下大雪，草屋门前屋檐下结满冰冻条。在那物质贫瘠没有玩具的年代，冬天的冰冻条就是孩子们的玩具啊。我那时又比较犟脸，女孩就像男孩性格，自然和同伴们玩得不亦乐乎。四五岁的妹妹跟在后面要玩，我肯定懒得理她，导致她摔倒雪泥地身上弄脏。妹妹的哭声引来了妈妈，妈妈看到就来气，抡个扫帚要揍我。还好我脚下抹油跑得快，一溜烟没了影。本来这是个小事，到晚上回家自然也就忘记了。哪知那天也是倒霉催的，霉运跟在后面也不知。
　不能家门口玩冰冻条，那就塘边玩“哧冰”吧。小时的一种玩法，就是人站在塘边，捡起薄瓦片或小冰块，然后半弯腰姿势，斜着身子将手中之物用力丢进塘里的冰面上，看它能哧溜多远，哧溜越远说明技巧越好。那时还没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是四五个孩子，塘边已经人满为患，全是男孩子玩哧冰，女孩子大都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
　我扎进人堆里，随手捡起塘埂边的小冰块就准备往塘里丢。同村队长家二儿子“二段子”伸手阻止我：这是我们男孩子玩的，你个小女的滚一边去。我也不服输：凭什么女的不能玩这个，我就要玩，你管得着吗？我一边满脸不屑的说着，一边继续把手中之物投入塘中。看着那个冰块在冰面上直转悠，我乐得合不拢嘴。就在这时，忽然感觉后腰被人用力推搡了下，穿着棉衣棉裤的我重心不稳，一下滑入塘里跌破冰面，掉入了冰窟窿中。
　正在塘边砸冰洗衣服的洪丽云婶子，看到我在冰窟窿里扑腾，急得直呐喊：哎哟，不得了，快来人呢，二段子把小燕子推水里去了……大家赶来，七手八脚把我从水里拽起来，二段子早跑没影了。妈妈被人喊来塘边，看我一身湿淋淋的冻得发抖，气得拽下一根树条用力抽打我。一边打还一边解恨地骂：嗯这个小死昂呢，刚才么样没有淹死你啊！叫嗯在家带妹妹非要往塘边跑，嗯么这样男不男女不女的搅哦。这一身棉衣都湿透了，哪里有衣服换呢！地方上一年死人死多少，怎么不死嗯这个淘气爬啊……
　看妈妈气得那个样子，我知道自己闯祸了，任由妈妈打骂，丝毫不敢抗争。后来奶奶走过来说了句：哪有嗯这么做娘的，这丫头掉水已经吓得不轻，你不找人家儿子算账，专门打自己昂，这就是你的本事啊！妈妈那时特别怕奶奶，看奶奶牵着我的手往回走，她也不敢再打了。那时重男轻女思想特别浓，妈妈是不敢找对方男孩多的父母说理，到时会被抢白的无地自容呢。何况还是队长家的孩子，只能怪自己教女无方，跑出去闯祸呗。
　因为没有多余的棉衣换，那几天我只能躺在奶奶的被窝里，等棉衣烘干了才起床呢。但我从那以后都特别怕水，一个人过水上的窄桥面都难。第一次到池州过安庆轮渡怕得要命，只能闭着眼睛不看江面。现在回想，那时确实是我自己废（费，小孩太好动，不安生，调皮捣蛋）得很，女孩缺少女孩的斯文，不怪妈妈打骂我。
　还有一次打骂也记忆深刻，那应该也还没到十岁吧。那时刚流行踢毽子，我也学做鸡毛毽子。做毽子需要铜钱做底，我想起妈妈曾经开过她娘家陪嫁来的小梳妆箱给我们看，那里有一大串铜钱在，妈妈说那很值钱，得留着。找妈妈要肯定不会给，只有自己偷着拿，反正铜钱好多枚，少一个应该也没关系。
　有次就趁着妈妈上工去了，我溜进她的房里打开小梳妆箱，从箱底找出那一串铜钱，拿一个出来，再把其他的放进去。关箱子时，发现角落旁边有个漂亮的手绢在，便好奇的打开看看，里面居然包裹着几元钱（后来才知，那是当时家里全部的家当）。
　我正在看着那钱发呆时，妈妈回来了，看到我打开她的箱子一脸不高兴，尤其是看到我手中拿着钱，妈妈的眼神之凌厉让人害怕，吓得我急忙表白：我不是偷钱，我也没有拿钱，我就拿了个铜钱要做毽子，看到这个手绢漂亮才顺手拿起看下呢。妈妈拿起钱数了下，便又放回来原处，并郑重的告诉我：家里穷，这是你外婆补贴给我的钱，不到万不得已时都不能用呢。我懂事的点点头。
　可是，三个月过后，妈妈急用开箱子拿钱时，那钱却连着手绢都不翼而飞了。可想而知，我之前动过那钱，自然就成了妈妈怀疑的首要嫌犯。先是温言软语，没有效果；接着是捶打脚踢，真正是打得我鼻青脸肿口角流血。哭叫声惹得隔壁的婶婶都来讨饶：你这个孩子，拿了就赶紧承认哦！承认错误就还是个好孩子。
　可我真的没拿那个钱，我也不知那钱去了哪里？全家人都成了我的嫌犯呢，可就是没人相信我。就因为我之前翻怪偷拿铜钱无意看到了那钱，哎，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啊！那段时间，面对妈妈对我恨铁不成钢的嫌弃眼神，开始看琼瑶小说的我时常心里想：这个肯定不是我的真妈妈，要不然咋舍得这么下狠手打我。我大概还有个亲妈，说不定到时会来接我离开这个家……
　后来到了春节边，全家动员大扫除，妈妈自己在小梳妆箱下面的大柜靠墙壁的缝隙中，发现了沾满灰尘的那个手绢和钱。妈妈才意识到：原来她着急翻找时，无意把手绢从箱缝隙漏出去都不知道，还冤枉我给了一顿毒打。妈妈心里愧疚不已，好长时间跟婶婶说起还满是懊悔和自责。其实我也就当时气妈妈不相信我，后来也一点都不怪她了。
　毕竟家里只有我动过那个钱，何况我还偷拿了铜钱。妈妈情急之下找不到钱，怀疑我是合情合理的。在那个二分钱能买冰棒的年代，农家几块钱那可都算是巨款啊。再者，妈妈主要还是怕我从小养成了偷盗的坏习惯，那就是长大也是废人呢。所以，她才会舍得下狠手打我，目的就是要警醒我不能学坏了。
　纵观妈妈对我的两次毒打，都是为了教育女儿更好的优质成长，因此才有今天如此自立自强，凡事皆能独当一面的小燕子啦。我记得妈妈那时常念叨农村的俗语：惯儿不孝，肥田出瘪稻。（如今的我，是周边邻里公认的孝女。）可见，这个还真是至理名言呢！我在妈妈不惯着的培养教育下，逐渐变成了一株仙人掌，现在可以插到哪就活到哪。

王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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