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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再见朱自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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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2-14 09:41: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再见朱自清


    我刚刚拿到最新一期的《人物》周刊杂志,这期封面人物是年轻时候的朱自清。

对于朱自清先生,我在青年时期开始,就读过他很有名的散文《背影》《荷塘月色》《绿》,尤其他写的父亲背影,曾经使我十分感动。   

对他的荷塘月色,感觉得到那一些淡淡的诗意。这个时期,我知道他是中国现代的散文大家,谈不上什么崇拜。

    到二十世纪初,我看过他完整的《朱自清散文集》,青年时代的印象更淡了一些,尤其是看到他的国外游记,觉得整体效果是写得太平凡。

    这十多年来,我对朱先生的《绿》看得就有些烦了。总觉得他的文章才气不足,文字写得太累,看得没有行云流水般轻松的感觉。加上得知他的离世,并不是我们当年的中学语文课本中所说的,因不愿吃美国救济粮饥饿而亡,而是因同朋友小聚多喝了一点,胃病发作离世。这感觉就是怪怪的。

    这次《人物》周刊上有十来页的专题传记,我翻看了一半,对朱自清先生的感觉完全变了。首先,发现朱先生竟然只活了五十岁,如今已经比我小了。我突然发现自己感到非常惭愧,这些年我竟然还当自己是小青年,在发泄对长辈朱自清先生文章的不满情绪……我今天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年龄竟比他还大,痛感时光的荒唐可笑。我竟然会责备比自己年龄还小的人……

    再看朱自清先生青年时期与朋友的照片,竟然发现朱先生同自己一样曾经是青年人,竟然一样曾上过大学,为生活奔波当过中学教师,还同我的桐城老乡朱光潜先生曾是邻居和好友……我为读到的前五页朱先生的故事感到难过,怜悯起这一代知识分子的不易和生活的艰辛……

    想想我这些年对朱先生文章的失望,可能是因为朱先生的散文成了中国现代散文最高峰的代表……这是对“蜀中无大将, 廖化作先锋”的愤怒,这是对中国近现代散文整体水平的失望产生的愤怒,也是为自己青年时期找不到师傅产生的愤怒,并将愤怒转到朱先生身上……

    我现在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朱先生的错,朱先生己为自己的文章尽力了;如同他离世的神话故事,并不是朱先生自己要骗我们啊,这历史性的误会也不是朱先生的错误啊……

    这百年历史中,中国知识分子不容易,中国老百姓不容易啊……

    我再次想起了我的桐城老乡朱光潜先生。七十年代末,在北大未名湖旁,曾对一个女学生劝告读西方美学原著,不要读自己写的美学专著,因为自觉得那只是东抄西摘而已……

    一个人这样评价自己的一生,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悲凉和壮志未酬的痛苦……

    我想起钱三强夫人著名的核物理学家何泽慧女士晚年说过的话:我们做的原子弹那点事,实在是不值一提,都是抄袭别人的。

这一代人心很高……糟糕的事情是,我也以这个标准来看世界。

关于这篇文章后几页说,朱先生从1930年主持清华大学中文系长达二十年。从日记上看,他感到自己资质平平,很自卑,做的梦都是学生因为他的水平不够,把他赶下讲台。文章中说:

“清贫、压抑、自卑、神经紧张,这些大约都是朱自清胃病的病因,”“巨大的压力,清贫的生活,繁重的工作,使得朱自清的身体每况愈下。1 948 年夏,他的体重越来越轻,最轻时只有38.8公斤。也就是这个时候,他在拒绝领取美援面粉的声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饿死’之说言过其实,但又不能说和长期的穷厄无关。五十而殁,正当人文学者的黄金年龄,这自然是朱自清个人的悲剧,也是中国文化的损失。’徐强在其论文《朱自清的清贫史》文末点评道。”

从这篇文章看,朱自清压根就不应当做系主任,他没有必要把自己逼到绝境上。文学系这潭水太深,怪才高手太多,统领这样小群体,若自己不是天才,技盖群雄,承受的压力自然巨大。

今年是朱先生诞生一百二十周年,离世七十周年。看过这篇文章,感慨颇多。


吴砺


2018.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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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砺,桐城人,生于1963年,1979年就读中国科技大学物理系。大学毕业后在中国科学院从事科研工作,1997年曾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任访问学者,其后在硅谷工作。回国后一直在公司从事研发工作,已申请了五百多项国内外专利,并于2004年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过第一本散文集《西海岸之》。2011年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散文集《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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